绝望的汉子

2017-11-14 17:39:21 作者:风轻云淡柳色新

天色暗下来,一个醉酒中年汉子,叫马大春。他从食堂歪歪扭扭来到省道边。他嘴里吼叫着:“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老天,为啥这么惩罚我!让我,在世上,活受罪!春霞,你等等我!”这时,一辆重型大卡车,推着两束刺眼的白光,从左边唿啸着飞驰而来。他头昏脑胀,想起自己凄惨的家庭,他绝望。想到这一了百了的办法,心一横,头一蒙,向车前猛扑过去。卡车司机急剧刹车,喇叭不停地鸣叫,轮子不转,惯性向前推了十多米远才停下。司机心惊肉跳地开门滑下车。车后,一个面部血肉模糊,脑浆四溅的中年男人斜卧在地。司机借着尾灯看到这情景,吓得灵魂出窍,抱头蹲地,不知如何是好。副司机也跑了过来,他赶紧拨打了110报了案。

一年前,马大春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妻子象患了重感冒,低烧不退,咳嗽不断,盗汗,面庞明显消瘦,颧骨突出,双眼塌窝,脸色苍白,力气一天比一天减少。马大春不知妻子得了啥病,令他心焦不安。

马大春清楚,妻子春霞是家里的半拉天,她一旦生病,家里的天就要塌下。没结婚前,自己家一直很穷,父母忙得脚打锣,也没给家里攒下财产,还是年复一年的穷日子过着。自从娶春霞进门后,家里一天比一天红火,这多亏了妻子的脑瓜活,肯下力。结婚头一年,春霞张罗着开了一个烧饼炉子,每天卖一百多斤面的烧饼,别人夸他家烧饼个大味好,春霞对食客又热情,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年都有几万的利润,生活越来越好。还生了两个聪明乖巧的儿子,大儿子上小学五年级,二儿子上小学二年级。家里还盖了小楼,又有存款。这样的日子,大春原来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成了街上中等还靠上的家庭。大春知足,高兴,梦想着和妻子白头谐老。他哪里知道,一只恶魔正悄悄潜入他家,伺机作恶。

那天晚上,大春和春霞商量,烧饼炉子停火一天,到县人民医院检查一下病情。春霞有些不情愿,说损失几百块呢。丈夫大春态度坚决,说必须去,不能让小病熬成大病,那样就得不偿失了。妻子只好同意。

第二天,大春草草吃点饭。春霞连水都没敢喝,等着去做全面检查。把孩子打发上学走,给老娘交待了一下孩子中午饭的事,夫妻俩就搭客车来到县医院。春霞验了血,作了CT。把夫妻俩折腾得精疲力尽,两人在化验室外,等着拿结果。焦急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大春取到血液化验单,他看也看不懂,就带春霞找门诊大夫。

门诊大夫看后大惊失色,眼发直,对大春和春霞说:“刘春霞的病可能有些麻烦,你们去疾控中心做专门检查吧,最好全家都去!”

大春如五雷轰顶,急忙追问:“啥病这么严重,连全家都去?”

大夫说:“你们别问那么多,检查过就知道了。疾控中心都是传染病专家,他们检查结果最准确。”

大春不便再问,他也不想让妻子知道真实的病情,化验单他有意丢到排椅下边,用脚往里边踢了踢,他这才拉着妻子出了医院大门。

没去几步,他惊慌地对妻子说:“春霞,不好,化验单忘门诊室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妻子催他:“快去,别让别人拣去了。”

大春又来到门诊,弯服从排椅下捡出化验单,递给大夫,问道:“我妻子得了啥病?让我也有个思想准备。”

大夫抬头看了看大春,嘴张几张,合几合才发声:“看化验单,百分之九十,是艾滋病!”

大春没有再问,收起化验单装内衣兜内。天旋地转地晃出了诊室,又来到春霞面前。

“找到没有?”妻子问。

大春点点头,一屁股坐台阶上,嘴里说:“咱在这先喘喘气。”

两人促膝而坐。大春在脑海中筛查了婚后夫妻二人的一切生活,两人都规规矩矩,没有干过一丁点出格事,那这艾滋病从何而来?大春想到了春霞当闺女时的事,是听外人说的,见桂花去血站卖过血,还不是一次。大春想证实一下真假,问妻子:“春霞,听说你当闺女时,你们村家家卖血,真的吗?”

“那也不是家家都卖,十户有八户卖。那也是生活所迫。我还卖过呢?结婚前一年,为了攒嫁妆钱,卖过三十多次。”

大春象吃了一碗冰,真是透心凉,看起来这病肯定是卖血时,血站不讲卫生,用同一针头交叉感染而得。那时,还没艾滋病这个病的名字,人们为了生计挣钱,根本不在乎是公家还是私人采血,谁给钱多就卖给谁。这个病如果是她当闺女时感染,两个孩子都会感染病毒,自己更是不用说,现在全世界也没有特效药,自己这个四口之家,在三五年内,就会灰飞烟灭。可怕,刚过上几年舒心日子,象流星而逝,转眼就是大祸临头!

二人没有去疾控中心,搭车回了家。今天,学校放了暑假。

晚上,妻子在卧室休息,大春和两个孩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两个孩子都拿出他们的暑假通知书,大儿子在班上各科总分排名第一,二儿子排名第三。这时的大春,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翻江倒海,不知自己这个四口之家还能欢乐几日。

第二天,在家时,他给妻子和孩子们说,去检查肺结核,去了不要乱问。全家到了到疾控中心,医生开了四张处方,让他们去血液检验处排队。每人被采一管子血后,全家都来到大厅。

大春对妻子和孩子们说:“化验结果,下午才出来,这大热的天,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留这,有问题明天再来。”

春霞带着孩子走了。

下午三点多,化验结果全出来了。他让大夫看了看,大夫平静地问:“这四人是你们一家人?”

大春点头,象等宣判的犯人,心呯呯直跳,脸发白,心发紧。

“从HIV抗体来看,四人都患了AIDS,也就是艾滋病。不要恐慌,政府免费供应患者抗病药,你们定时来取药,别象到了世界末日,现在得这号病的多啦,想开点!”

大春取药后回了家,他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独自在厨房撕药瓶的标签,重新贴上自己写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英文符号,把标签各留一张,其余的全部烧掉。他检查一遍确认无问题,才打开门,给全家人说,全家人都感染了肺结核,要吃半年药才能见效,对任何人也不要说。

半年后,妻子被魔兽折磨得干瘦如柴,去了天国。又停了俩月,大儿子也找春霞去了。小儿子也是病歪歪的。大春受不了这天塌般的打击,精神彻底垮了。整日酗酒,人不人,鬼不鬼。

在那天晚上,叫了四个平时爱吃的菜,要了一瓶杜康酒,吃好喝好,打着酒嗝,独自晃到省道边,结束了他脆弱的生命。

葬礼上,只有大春的小儿子披麻戴孝,哭得撕心裂肺,和他神经错乱的白发老娘,拍手送殡。人们无不伤心落泪,心中恐惧又哀叹。

风轻云淡柳色新
风轻云淡柳色新  作家 酷爱文字,喜游艺苑;耿直良善,浓情厚义;多闻善思,辩证识物;弃恶扬善,心态如镜。注:①各平台网名为(风轻云淡柳色新)②各平台笔名(四季春) 微信:xiaotanchensi(厚载德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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