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片文章,欲言又止。
我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加上了一个“光荣”的头衔。我是农村人。
小时候也没觉得农村人和城市人有什么差别,可能那时互联网并不发达,我家也没有城里的亲戚,对外界不了解。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城市是什么样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做为一个城里人是什么感觉。所以,我不评价城里人,我只描述农村人。
我出生在一个并不算太小的村庄,但很穷,小时候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也不知道该不满什么,以为这个村庄就是全世界。而这个世界的人都很朴实,勤劳,快乐但忧愁。
之后,很不幸,我长大了。
现在,我只想笑笑。
一个月前吧,那时我爸还在家,没有出来打工。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看着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又穷一代”。那时,我还不服气,略带调侃的语气说:“你看,我爷爷穷了一辈了,现在你又穷了大半辈子了,要是我还穷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太没本事了”。
旁边我妹差一点喷饭,“哥,有志气,但光说没用”。我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我们,就说起了关于自己的传说,伤感但不失激情,热血却没有澎湃。
我爸说在他小时候那还是土地公有制,还分对,吃大锅饭。一顿一人一碗“饭”,可能是觉我俩感受不了,特地的解释了一下,“就和咱家刷锅水差不多的“饭”。”我妹往嘴了扒了一口大米,喃喃说“多吃个馒头啊”。“闺女,不是现在了”我爸看着一点痛苦,却不改声色的说。
我爸喝了一口汤,继续说。我十六岁的时候,看了看我,比你还小四岁,家里没钱,就不念书了。在家放羊,但是老是放羊也不行啊。你奶奶就找人,东找西找,这问那问,终于找到一个盖房班要人。
但是,不是在家里盖,当时说是要到天津。你奶奶也不放心啊,但是也没法,那年头,在家饭都吃不上。由于是熟人,就一狠心让我去了。
临走的前夜,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叮嘱。说要我到那边勤快点,少和人斗嘴,少说话,多干活。什么什么什么的,该说的全都说完了。
次日,我就拿着两条被子,两身衣服,就走了。当时是坐火车去的,那时候汽车还不普遍。坐上火车的是心里那个说不出来的滋味,心里就觉的在外面轰轰烈烈的创一番。
我妹说“怎么,成功了吗”,我爸一脸鄙视的说:“没看你哥和你还坐着吃饭了吗”。我妹,无语。我听的正有兴致,被打断,不是太高兴,拍了拍我妹说“打乱别人讲话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更何况打乱的是你爹,写你的作业去吧”。我妹怏怏不乐的走了。
剩下我和我爸,他继续扮演着演说者,讲着当年之勇。而我却坐姿不正的继续当我的听众。
当时走到天津,那种激情现在还记忆尤新。尽管是打盖房班又怎样,我出来了,我不在拘束于这个小村庄了,我不在拘束于已在我内心烙印的那个世界了。
第一天上班,就真是觉得斗志昂扬,尽管是搬砖这种累死累活的工作,我也心满意足了。
一开始有这一腔热血也不觉得什么,干了有一个月,受不了。那时正值十一月,还是正冷的时候。看我左手惨退的大拇指。好似我听不懂似得,还解释了一下,当时就是大拇指冻掉了一半。听到这我还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我现在想想,我就是个混蛋。
当时,我真的疼的受不了,也没钱,当时的工资一天一块。就这也要不来钱,我真的痛的受不了,就想着去碰碰运气。
不和现在一样了,高德,百度的。我当时出来也不知道医院在哪啊,就逢人就问,大冬天街上也没几个人。我跑了三个小时找到了医院。
我进去,医院的流程也不清楚,东问西问。人家说我这应该找皮肤科,我就问皮肤科在哪,那人很不屑的指了指,话都没说。
我到皮肤门口,敲了敲门,进去后很有礼貌的说话。医生让我把手上的烂布拿掉,这很难,烂布和肉都黏在一块了。
我忍着难以想象的痛撕掉,一边留着泪,一边撕。那医生竟无动于衷,可能是看惯了吧。
撕完后,医生说这需要缝针,什么什么。就是一块下来需要四十多,我点点头,医生说需要先支付钱,我说我不没钱,能不能欠着。“没钱你来看什么,消遣我呢,走吧走吧”。医生生气的说。
我当时真的很害怕,第一次出来,有摊上这个事。求他说一定给钱,但是人家不信,这也不能愿人家医生。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真想死了算了。我哭着跑着,回到工地,又把烂布缠上去。疼的一夜睡不着,当时我就想据了吧,痛也不会痛更狠,也省的吓人了。
第二天,我在工地上问遍了所有人,好话说尽,终于借到两块钱。又去医院了,不那个,那个我不敢再去了。
我到医院的时候,这次还比较欣慰。医院人员素质不错,把我领到皮肤科门口,才转身离开了。我进去看见,医生问怎么了,我把手给他看,说“这个据了需要多钱”。医生说“那需要花点钱,不打麻醉的话应该几块钱吧”。
我说“据了吧”,医生说这能看好不用据。我问多钱,医生说这可能贵点,十几快钱吧。我说我只有两块钱,“那先看着吧,欠着也没事,看你年纪怎么小,不怕你跑”。我含着泪点头,以前那么痛我都没哭。人真是坚强又脆弱。
看完后,我含着笑,淌着泪回工地了。由于我一个手不能干活,师傅就让我帮递瓷砖,这个一只手也能干。
但是干了几天,师傅嫌我干个慢。不让我干了,我说那工资怎么办。给你二十回家吧,我拿着这20块钱回到医院,给那个医生十四。剩下的作路费。经过一系列的辗转。回到家的时候,兜里就剩下一块半钱,嗯,干了一个月,挣了一块半,比放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