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户外就嗨
图文|声波大银
如果没当爸爸,我很可能要去从事的一个职业就是杀手,一个恐高的杀手。
我总想杀人。
站在高处,如果身边有人,我就想把他推下去,看看会是什么样子?如果身边没人,我就想把自己推下去,那又会是什么样子?想通了自己多半是看不到自己肝脑涂地的样子,所以我总尽量克制住这个想法,不让自己跳下去。我也时时告诉自己我有恐高症,不要去高处,不要向下望。
儿子皱皱巴巴问世几个月了,我还在念叨着为什么不是此前大家“一直看好”的女儿。我总执念于姐弟组合才是完美,这要求又不高,却达不到,这成为一个心结了。
那时住二十七楼,很高,我不敢抱他去阳台,我怕脑子一热手一松。
我偶尔喜欢做饭,但特别不喜欢切菜,拿着菜刀的时候总想切一下自己。
我对冷兵器有一种说不清的迷,在古代我一定会是一个以除暴安良为名四处捉刀饮血,实际上是享受杀人为乐的孤胆游侠,或者是才出场招式还没使全,就活不了两集就被人砍死的小虾米。
外表冷漠随和,内心狂野暴戾,一腔神经病无处发泄。家里有除虫捕鼠的活儿,我向来特别积极揽来去做,因为可以杀生。
拍死一只蟑螂我可以分三步,用个纸箱圈禁起来,看它上下左右奔逃无路,这是其一。玩够了放一条通道给它出来,看它跑得正欢的时候,手起拖鞋落将其拍死,这是其二。狠狠拍,直到拍成酱,这才算终了。
罪过罪过,看来我估计再过八辈子也成不了佛呀。
小家伙儿刚满半岁就被我打过一次,拍屁股拍到红肿,我下手很黑。两岁多那一次是被我打得最狠的一次,他不知在哪学了句很粗鄙的骂人话,被我打到身上发紫,我就打了三下而已,我下手可真黑。
此后我勒令自己戒吼,不能动手,翻看育儿书,记录亲子时光。
之所以说育儿是篇散文,因为它不仅是非黑即白的,它没有一定之规,好与不好完全存乎己心,存在于亲子间日常相处中的感情传达。
小家伙儿早就喊着要再去大连的海边扔石头玩儿,可我们身居山城,哪来的海?只好敷衍他,说哪次带他去嘉陵江边以作替代。因为近在咫尺,自以为什么时候要去都可以,结果往往是一拖再拖。
从住处到嘉陵江边,最近的点是在牛角沱,牛角沱是地铁3号线和2号线的交汇处。以前上班需跑到长江南岸的时候,我最喜欢在这里驻足拍照,可以从早上待到晚上,几年下来,同一地点拍了几百张照片。这算行为艺术不?
嘉陵江夕照
这周日里磨蹭完出门,到达牛角沱时,已近下午四点。小家伙难掩兴奋,知道今天要出来探险了。到达离江边最近的路边停下,打眼望去离水边看似不过几十米,但是要走到那里的话,弯弯曲曲的要花费十几分钟,期间七拐八拐,头上颤巍巍有地铁驶过,脚下轰隆隆车流不断,几条路层层叠叠纵横交错,这正是最有地理特点的山城景色之一。
堤岸边水涨船高,自是去不了了。垂钓者们三五成群,分布在沿江一条水泥筑起的大坝上。小家伙执意要走到坝上去扔石头,而从坑坑洼洼的护坡到水泥坝上只有一条纵向的通道,宽不过一尺,距离水面有十米之高。
我的恐高症犯了,只觉两腿打颤,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问小家伙,“这么高,你敢去吗?”
“要去,我很勇敢的,爸爸。”
那不过七八米长的通道,让我走出了一公里的感觉。扶着小家伙走了过去,也许是他在扶着我。我依然没有松一口气,那水泥大坝宽度也不过一米多点,我要时刻叮嘱他走在中线,免得发生危险。
提醒的多了,小家伙在那儿自己念叨起来,“好的,爸爸我知道了,如果我走到边上发生危险,你们就没有宝宝了。”
“是的,爸爸喜欢你,爸爸不希望没有宝宝。”
“好的,爸爸喜欢宝宝,宝宝要保护好自己,爸爸不喜欢宝宝,就会把宝宝扔到江里去的。”
……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接他的话儿。鼻子也有点酸,搞不懂与他相处三年以来,他是怎么发现我有这精神病的苗头,我明明已在竭力隐藏。
小家伙已经逐渐算是个人儿了,而不再是那个能随便敷衍随便忽悠的小婴儿了。我时常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平常给他规矩立得太多,管束得太严格。他打心里怕我,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给我做儿子,他一定不算很轻松。
想到这儿我决定克服一下自己的恐高症,在那个悬空蜿蜒的水泥大坝上,放开了好好陪他玩到天色昏暗,期间不管是扔石头还是模仿钓鱼,我都不再去管什么脏不脏,有没有细菌这些狗屁小事儿,就让他放开了,在这山水天地间尽情玩耍。我也借此来舒缓一下自己日日紧绷着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