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呆了，她没有想到帝君会和她说这个，自己一个人在两千多年的路上追逐的挺执着，没想到真执着的时候她都没有见上他一面，和他说说话，当她潇洒的放手时，那个执着却对她说喜欢她。揉了揉太阳穴，想前两天帝君去青丘她就不知道是真是假，现在不会在做梦吧。不过早上她去姑姑处请安这是真的，就算没有做梦，她知道帝君向来拿着假话当真话说，这次不会是耍她吧，这个事情她要仔细想想。
她大起胆子用拇指拂过他的前额，额间的蓝宝石闪着夺目的光，在某个切面中映出自己迷惘的眼神，迷惘中又觉得自己很委屈，两千多年才能表次白。凤九揉了揉鼻子，声音中带了点哭腔的鼻音，囔囔道：“我喜欢你。”
她在梵音谷疾风院中他曾也问过她是不是喜欢他的话，凤九说还有一点，他记得。凤九皱眉，这个人真小气，她说过并不会黏着他的，只是有一点的喜欢还要计较。她又道：“好，你不让我喜欢我就不喜欢了。”
他探身捡起一根树枝，从地上随意画：“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狐狸。”顿了顿，看她一眼，手里的树枝也停了一下，继续画，横横竖竖，好像这多么有趣“她，性格很活泼，也很聪明，我习惯把她带在身边，我离开，她会不高兴。”
凤九点点头，她对这里总是有种特别的感情。
这是个陈述句，不是问句，容不得她说不行，看他的脸色却是苍白，他又补充道：“我受伤了你晓得吧？”她还没答，他又道：“伤的很重，流了很多血，这会儿失血过多头晕，若是再失下去我要死了，我觉得你是不会眼看着我死的。”
帝君轻笑道：“没有，我很喜欢她，可是我不知道她的心。有一天她不见了，就好像身边少了些东西，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它，没有找到，或许她放弃我了，如果她没走，我还是很想将她养一养的，如果能把她找回来，我希望她能黏着我。”又停下来转头看她，很专注，仿佛是多么稀罕的珍宝，他叹息的问道：“你说呢？小白。”
一只仙鹤悄声飞过，因为口中衔着送给某位仙君的信函，凤九还是饶有兴趣的抬头看看，看它消失了才答：“看风景啊。”
凤九回头看时愣怔了一下，他不太像在青丘见到时神情凝重，现在从他脸上看到的情绪好像如现在的天气，云淡风轻，还有暖人的阳光。
帝君打断道：“我只喜欢她。”凤九低头，他继续道：“我说的你明不明白？”
凤九点点头。
东华莫名蹙眉：“我没有说过不让你喜欢我呀。”
凤九迷惘的问他：“你真的喜欢我？”
东华愣了一下，含笑道：“这里的风景很好看吗？”
凤九漫步来到一十三天，晨曦俏生生的给高高的天门镶上一道金边。这次是她来早了，绕过芬陀利池坐在石凳上，呆呆的望过不远处太晨宫的宫墙，院里的红叶树红的艳丽，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又抬头看看，想着里面花园的布局，每一棵她熟悉的植物。木芙蓉开的好不好，以前种寒石草的缝隙里又长出了什么？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帝君还发不发烧，那天淋了雨，之后……之后是他烧晕了还是她睡晕了，她一时没有闹明白。好像想起什么，低头摸了摸荷包，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轻松了，俏皮的笑了一下。
凤九咬着手指疑惑道：“可是前几天看你还好好的？”帝君道：“是你刚才抱的太紧了，碰裂了伤口。”凤九松开手低头咬了咬唇，赧然道：“我不是故意的。”他低声嗤笑：“如果你再不送我回去就是故意的了。”凤九抬头看他的脸色比刚才又白了些，“你少说些话，我送你回去。”拉起他的胳膊架在肩上，半拉半拖的往太晨宫里拽。这个动作近看是凤九架着帝君，远处看却是一个身量颀长的青年搭了她的肩搂着她走，而且还低头暧昧的说些什么。
其实水杯不是她故意打翻的，只是她低头看杯子的时候，手上传来一个力道将她一拉，杯子就掉下去了，当她抬头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已经被帝君拉到他身前，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朝阳照过来也没有觉得他的眼睛逊色了，反而明亮，像北极星，或者他的眼神才是朝阳。
帝君看她不动神色的呆坐，提醒道：“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她按照礼数行礼问安，低头时看到眼前紫色的衣角没有动，听他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凤九点点头，又摇头。帝君知道她就是那只小狐狸的事在水月潭的时候她已晓得，当时她挺感动的，也很幸运，觉得自己的努力对方还是知道了，也不算白努力。在梵音谷的时候他答应她一起走，可是她只记得是自己去找的他，她坐在血红色的摩诃曼殊沙上呆呆的看他静睡，血染红她的裙子。之后他又怎样了？她就不知道了。现在帝君提起来或许只是觉得她这个宠物做的很合格，很合他的心意，是对她夸赞一番还是要她再回去继续做他的宠物呢？以前是以前了，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特别是她爷爷和她阿爹，现在……她叹了口气，或许她与帝君的缘分只是那么一点点，之前在太晨宫做了四百年洗扫的宫婢也不能见一眼，后来她能陪在他身边三个月已经花了一些，能照顾帝君食宿，又花去一些，他还能记得她再见一面，算了算，她已经把他们之间的缘分花完了。不禁又惋惜的低下头。
凤九抬头望天，惋惜道：“可是她已经回家了。”
他一只手扶上她肩笑道：“真巧，我也喜欢你。”
凤九问他：“闷了怎么办？一直都很闷吗？”
东华又问：“人呢？”凤九左右望望，不确定道：“还没有来吧。”他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但是很好听，沉稳的嗓音让人觉得很踏实。
凤九一愣，啪，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碎成几瓣，半杯水在地上洇出一滩深色，两片舒展的茶叶躺在中间，有几滴溅到裙子上留下几点水印。
其实东华在她身后看了她很久，她总是望着太晨宫，好像有多么值得研究的事情让她陷入苦思冥想。
东华低头看她，明亮的眼睛让她有些着迷，神情恍惚间又听他道：“听说你是来相亲的？”
他的声音平淡，好像在叙述一个很平常的事。凤九惊讶的抬头看他，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潇洒摆手：“我是喜欢过你，又知道你这个人不太喜欢麻烦，我不想成为你的麻烦，所以现在也没那么喜欢了。”他却打断她：“但是我想知道那一点是多少。”
她正在想，手不自觉的搂上帝君的腰，而且攀的很牢靠，头顶上鼻息重了些，好像是嘲笑，她还没反应过来帝君闷哼了一声，垂头靠在她身上，仿佛刚才所有的力一下子就卸了下来。他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揉了揉额角，闷声道：“我头晕，你把我送回去吧。”
东华摇摇头：“如果我再找到她，她愿不愿意呢？”
凤九低着头没说话，他继续道：“我一个人有点闷。”
他越过凤九低身坐在池边的石头上，凤九也弃了石凳坐在他身边，听他道：“我闲来无事，既然你也无事不介意和我说说话吧？”
不巧，远处正有个翩翩公子摇着扇子往芬陀利池走，走到池边远望远去的两个背影唏嘘一叹，这是怎么个情况，相亲的和别的男人走了，公子愤恨的一跺脚，一块小石头被踢进芬陀利池里，水面层层荡开，朵朵白莲此起彼伏，如斯景色，早上算是良辰，一十三天算是美景，良辰美景却不见佳人，佳人被拐跑了。
她正在出神，身后响起个低沉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东华笑了笑，如果告诉她，他刚从洗梧宫回来她信吗？如果告诉她，他是为了找她亟亟追来她信吗？一早夜华给他说凤九今天会来洗梧宫，他接道信就去了，可是他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他知道她有闲逛的毛病，回来时把洗梧宫到太晨宫之间有花园水榭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看时间不早了，还没有找到，他可不想她去见别的人，他还可以守株待兔，只能赶回来等她。他和她有多少次错过，这次不能再错。
凤九觉得眼睛有点酸，像喝了一大口老陈醋一样酸的想流眼泪，她伪装的打了个哈欠：“那只小狐狸也算有福，能得帝君青眼的必定很好。”她叹了口气又劝解道：“可是天下好狐狸很多，帝君何必执着那一只，一定还能找到比她更好的狐狸。”
原本扶在她肩头的手把她往前一带，脑袋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听到他胸腔发出浑厚沉稳的声音，但是听上去却很温柔，问道：“我做这些你还不明白吗？”肩上的手滑到腰处，又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静了良久，凤九涩然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