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传说

2019-02-16 06:05:56

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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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兰子坐在乡村小站里,脸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有些阴暗,目光散漫,神情发怔,手里的筷子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碗里的青菜粉丝。

那时天还没晚,街道上,秋阳仍有些余威,但是阻挡不了游逛的行人,对面菜市场里不时地传出大小摊贩的吆喝声。

乡村小站里却清静得很,只有老板娘坐在柜台里玩弄手机,偶尔抬眼不经意地看一下站里唯一的食客。

二兰子漫无目的地走进小站来,到现在已经近两个钟头了。面前点的平时最喜欢的青菜粉丝上,热气正在渐渐地散去,二兰子却还在愣愣地发呆,一口没动。

二兰子此时没有一丁点吃食的欲望。

二兰子的胃里灌满了二富的浑身怒气。

满眼前显晃的都是二富气怒的脸色。

二富是午饭后到家的。

那时候,二兰子正跟小云在门边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打嘴磕牙地闲聊。

二兰子有些忧愁地跟小云说:“就在这天把,我家二富要来家了。云姐啊,到时可要为我作证啊。我在家可什么也没说啊。”

小云笑嘻嘻地看着二兰子,吐了嘴巴里的瓜子皮,打趣地说:“作什么证啊?再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二兰子有些窘迫,用手指不停地捋着辫梢,迟疑了一会,才尴尬地说:“还不是跟你说的我家二富跟三凤的事啊。”

小云听了,戏虐地哈哈大笑着,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我说大姐啊,你还真怕二富把你甩了休了不要啊?”

二兰子望着小云,鼻孔里哼了一声,歪着头冷冷地说:“哼,只怕我嫁得到男人,他二富还娶不到女人呢。”

小云知道二兰子说的是真话。

二富二十八岁才娶了二兰子,还是四姨妈家的闺女。

四姨妈说:“都是老姐老妹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家的三个儿子全打光棍,要不然,才不会把二兰子嫁给这样的人家呢。”

二富妈妈听了,从心底里感激这个远房妹妹。对二兰子,也心肝似的喜欢。

虽然说二兰子生长的不是那么出类拔萃的好看漂亮,甚至还有些神经大条,但是终究还是一个能延续后代子孙的女人。

比起大富三富自今还是冷暖自知,一人混饱,全家好过的日子,二富算是幸运的,拥有一个女人的家。

按道理来说,二富该是对二兰子呵护有加,爱入心肺。

可二富骨子里却并不是很喜欢二兰子。

二富嫌弃二兰子生就的一张红糖脸,眉毛稀疏,眼帘低垂,唇厚嘴阔,就玩笑地揶揄二兰子说:“你还没有圈里的母猪好看呢。”

二兰子当时就气得红糖脸变成了紫黑脸,一点也不留情面地把二富强推出门外,怒恨地说:“那你就去找圈里的母猪吧。”

为这事,两个人僵了好多天。

二兰子一看到二富就憋气,二富也讪讪的难堪。

二富妈就哭着数落二富:“你爸不在了,你还这样让人操心。你说不好看,你有本事自己不去谈的,现在在这抱怨谁呢?”

大富三富也一齐轰击二富:“你不要不知足,不要一天到晚还恋着三凤,如果三凤想嫁你,她爸她妈说也没用,还不是因为我们家穷?你要好好对待二兰子。”

二富本想排遣排遣心里的郁闷,没来由地却被训斥洗脑了一番,无奈也无法。

如果说二富的心里对三凤没有什么想法,估计是骗人的,但是三凤都已经嫁人了,二富就是再想又能怎么样呢?虽然有些留恋,还不是各走各的?

二富唯有苦笑。

这些都说的是哪跟哪啊?不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一句私房玩笑话嘛,竟惹起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

这以后,二富也就掩藏了心里的那份小九九,再不想着跟三凤昔日的蛛丝马迹,也再不提二兰子的丑和漂亮。

2

二富到家的时候,也不管二兰子跟小云正在嘻嘻哈哈地谈笑,就把旅行包往墙边一掼。

二富冷冷地看一眼一旁欢喜乐笑的二兰子,有一股隐忍的怒恨爬上心头。

二富恶狠狠地叱责二兰子说:“你在家发的什么神经病,弄得满庄子流言蜚语?”

二兰子当时就僵住了一脸笑意,心情不安地研究着二富的脸色,感觉上不像是诈她,倒像是真的听说了什么。

小云见了二富的脸色,心里也是一顿,忙打哈哈说:“吆,财人来家了,今晚要请客。”

二富本想还要吵几句,见小云说话,也就不好再发作什么。

毕竟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心里很是讨厌。

两个女人往哪一坐,谈的都是东家长西家短,日久天长,耳濡目染,一个个都变成唠叨嘴了,还惹事生非。

二兰子却翻翻眼珠,十分委屈地说:“人家没说什么呀,你难道不相信你老婆?你不要上外人的当,受别人的挑拨离间。不信,你就问问小云姐。”

二兰子就朝小云眨了眨眼睛。

小云会意,心里想帮二兰子蒙混混,可是又怕二富多心,怪自己多事,终归是家庭里的私事,参与的不好反而惹出祸端来。

于是小云就脑子转了弯,支支吾吾地说:“你们夫妻团聚,慢慢聊吧。”说完匆匆而

二兰子怔了一怔,刚刚说好了作证,怎么一转身就变了?哼,算是什么好友?平时嘴里说的那么好,全是扯蛋,有了事情就溜之大吉,不解危难。

二兰子就在心底埋怨小云。

二富气恨地说:“你真是个糟女人,净给我惹事端。你知道我这一来一去要损失多少钱啊?”

二兰子还执拗地说:“我真的没说什么。”

二富说:“你还犟。真要是闹出了人命你才会安心啊?”

二兰子就有些嚅嚅地说:“那本来就是事实嘛。”

二富气急,说:“还说没说?是事实你就能说?那嘴不说就不能过吗?你不记得你二姐跟三姐的事啦?还四处去说嘴?”

二兰子嘟着嘴说:“本来就是三姐家有钱嘛,在县城买了大房子。二姐家穷,租个小房子。我要是有二姐一半聪明,才不跟你在这小街上受罪呢。”

二富听了,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倒变得无话可说。

神经大条就是神经大条,直来直去属大鹅的,不懂得拐弯抹角,跟她苦口婆心,无疑就是浪费口舌,白费心思。

本来是想好好训斥一顿二兰子,让她知道四处唠叨长短的坏处,让她晓得一点人情世故,不想竟说到了自己的身上。

听她那口气,感觉这二兰子,对他二富也不是十分满意的。

虽然两个人并没有大声斥责争吵,但是屋内的火药味依然浓郁,空气令人窒息。

无声胜过了有声。

两个人都闷闷地憋着。

二富不想弄出多大的动静,也不想让左邻右舍们看笑话,更不愿让住在乡下老家的妈妈哥哥操心。

可是来家时三凤的泪眼还是在二富的眼前显现,那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更让二富心里难过失神。

二富还是没有憋住,还是丧失理智地打了二兰子一个嘴巴。说:“我叫你这嘴巴再四处去乱说。”

二兰子怒视了二富一秒,带着哭腔说:“你竟敢打我?”捂着嘴巴就冲出了屋子。

3

夜幕渐渐地笼罩了街道,五汛小街上刹时热闹了起来。

那些卖饼的,烧烤的,麻辣烫的,都活跃地在招揽生意。

乡村小站里,也人流川涌,一片生意兴隆的景象。

二兰子终于没舍得那青菜粉丝,强塞进了胃里。

初秋的夜晚已不再是那么的躁热,倒让人觉得有丝丝的凉意。

店铺林立的街道上,街灯闪着晕黄的光芒,笼罩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阵轻风吹过,二兰子不禁缩了缩肩膀。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还不让我说。

二兰子在心里还是不甘心地自言自语嘀咕。

当初妈妈说:“大姨家三个儿子没娶到媳妇,大姨该是多伤心啊。兰子啊,你脑子不好使,不如去做大姨的媳妇,没人敢欺负你。”

二兰子当时就歪斜着脑袋看着她妈,眨巴眨巴眼晴想了一会,说:“那我只要二富子。”

二富妈听到有这样的好事,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二富就二富吧,凡正成家一个是一个。

那时二富刚刚走出师门。

二富长的很帅气,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象是一个白面书生,说话温和儒雅,对人诚实厚道,一点也不像大富粗鲁黝黑,遇人呵呵嘿笑,也不像三富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二富见了二兰子,只是眉头皱了皱,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却暗自叹息。

唉,想来也是这个命吧,都到了这个岁数,已经算是内定的光棍了,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丑也好,俊也罢,只要晓得收干晒潮,下雨天会往家跑就行了。

二富也不抱什么幻想了。

能娶到女人,也算是自家祖坟上有德了。

可是二富并不开心,对二兰子一见面就像鸽子似的咕咕地咕个不停很是厌恶。

年龄不大,心态却像中年大妈似的唠唠叨叨,烦人耳根。

二富这心里就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了三凤。

4

三凤是师傅的女儿,长的可没什么好说的,凹凸有序,丰腴精致,是街头附近三庄五村少见的可人儿。

长长的睫眉毛衬着一双会勾魂的眼睛,见人一脸狐媚的笑,有哪个师兄弟不暗地里偷偷的喜欢?

二富自然也沦陷其中。

而三凤似乎对他这个师弟也格外照顾。

每次出外做活,三凤总是带着二富搭裆,手把手地教二富如何按比例兑料,如何做角刮墙,惹得师兄们颇多眼红,都说二富是独占花魁。

二富心里自然喜滋滋的,每天伴在美人身边,听黄莺翠语,闻发乳清香,日久天长,二富就牵动了心肠。

可是二富也自愧,自己也太穷了,大富还没谈到女人,至今娘儿几个仍然住在老旧的丁头房里,有什么资格来跟三凤谈情说爱呢?

二富动起的念头就又如草蛇灰绳一般地消逝了。

可是这情感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人能够说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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