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月没有十六

2019-02-07 16:06:53

爱情

林染,

见字如晤。

今年的长沙一如既往的闷热,我比以往更嗜睡了。昨天何祈又陪我去了趟医院,医生让我住院治疗,我拒绝了,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听说你马上就要和陶希结婚了,请原谅我不能去现场祝福你们。对了,你送我的那株玫瑰,终究是死了。——十六

1.看万山红遍,满世界都是林染

易十六之所以叫易十六,是因为她出生在一月十六日的十六点,她一直觉得父母取的这个名字太不走心了。

“石榴姐,还不快点,上课要迟到了。”何祈骑着脚踏车从十六耳边呼啸而过。

何祈是一个非常欠揍的家伙。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何祈会在十六考砸时把她的成绩告诉易叔叔,然后哈哈大笑的看着被易叔叔满大街追着打的十六;会在十六买早餐时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大肉包,飞快地骑着脚踏车,任由十六在后面追。

石榴姐这个名字就是何祈取的。有一次学校放了一部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由何祈带头的一帮人就开始喊她石榴姐,从那以后,易十六更讨厌她的名字了。直到在她十六岁那年遇见了林染。

十六是在火车上遇到林染的,她当时正好中考完,暑假背着父母和何祈,一个人偷偷的踏上了去长沙的火车。因为是第一次一个人出行,易十六兴奋的一直没睡觉。到了后半夜,她看到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从别人的一个黑色旅行包里掏东西,顿时意识到了。周围的人都睡了,她有点害怕,但在正义感的驱使下,她冲过去抓住那个人的手,大喊:“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车厢里的人都醒了,包括背包的主人。小偷急了,用力推开易十六就要跑。被背包的主人抓住,一个擒拿手就把小偷压在桌子上。易十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吐出一句:“好帅啊。”车厢里闹哄哄,直到了列车员把小偷带走才安静下来。十六到现在才认真的打量林染,他五官端正,皮肤黝黑,身穿湛蓝色的体恤衫,运动长裤和一双匡威的帆布鞋。

“谢谢你。”林染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你真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姑娘。”

易十六抬了抬头,林染可真高啊。

“我叫林染。刚才谢谢你。”林染把背包重新放好,示意十六坐下,“你的朋友呢?刚才就你一个人还是挺危险的。”

“我叫易十六。”十六摇了摇头,“我是一个人出来的,没和朋友一起。”十六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就是何祈了。

“十六啊,这个名字很特别。”林染拍了拍她的头,“没关系,我也经常一个人去旅行。”

十六满眼星光的看着他,第一次有人夸她名字特别,现在想想,十六念起来还挺好听的。“那你下一站要去哪?”

“下一站回长沙,我该回去工作了。”

那天晚上十六认识了林染,知道林染是刚刚从医学院毕业,马上就要回医院去工作了。也是从那天以后,这个暑假十六和林染在长沙混迹了大半个月。

他们一起爬了岳麓山,去了岳麓书院,逛了太平老街。上山的时候十六没力气是林染拉着她上去的,林染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关节分明,透过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十六心里酥麻麻的。夏天的长沙,即使是早晨空气也是闷热的。准备下山时,十六以全身乏力的理由拖着林染坐着缆车下来。缆车上基本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十六偷偷的看着林染,心想:我们也算是假装情侣了一次。

最后一天,林染带她去了橘子洲,同时介绍了自己名字的由来,来自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诗词,“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那一刻十六觉得,山山水水,世间万物都抵不过一个林染。

直到分别的那天,十六对林染说:“你等我,我三年后考来长沙的大学找你。”

林染一如既往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好,你要努力,我在长沙等你。”

十六上了火车后,看着车窗外微笑着摆手的林染,抹了抹眼睛,把眼泪擦去。

2.你千万别跑,我拼了命才追上你的

回到家的十六,被爸妈风风火火的带去医院检查完身体后就被关在家里,易国忠要求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学钢琴。其实十六并不喜欢弹钢琴,她更喜欢跆拳道,尤其是听说林染学了几年空手道之后。

“钢琴老师今天有事不来,你自己去书房看上写作业吧。”易国忠给了十六一个拥抱,“不要让爸爸担心。”

十六点了点头,看到易国忠出门后老老实实的去了书房。

“咚”十六听见窗户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并不在意。

“咚”十六皱了皱眉头,接着看书。

“咚咚咚”十六实在是忍不住了,冲过去打开窗户对窗外的人吼道,“何祈,你有完没完。”

何祈笑了笑,推开十六一脚跳进她房间,毫不客气的坐在她床上,“十六啊,你说说你,出去玩也不叫上我。你不叫我就算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担心这么久。”

“得了吧何大爷,哪敢告诉你啊。告诉你我还没出门就被我爸逮回去了。”十六瞥了他一眼,从柜子里掏出浪味仙递给何祈,“吃吗?”

何祈毫不客气的接过,“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这种人吗?虽然说我小时候喜欢和你爸打小报告,那还不是因为你不给我抄作业。”

“那你还抢我包子呢?”

何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看看,不就几个包子嘛,以后高中三年你的包子我包了,行不?”

“成交。”

进入高中的十六更加努力的学习,在文理分班的时候,偏科十分严重的十六却选择了理科。这让何祈大吃一惊,“我说十六啊,就你那数理化,你还选理科啊。”

十六心虚的抢过自己的课本,“你管我啊,要知道勤能补拙。”只有十六自己知道,选理科其实不过是为了去林染毕业的医学院。

事实证明,理科并不是勤能补拙就能补回来的。临近高考的时候,十六的语文和英语一直是年级第一,只是数理化还是不那么好,尽管在每个周末和假期何祈都来帮她补课。

高考的前一天,林染给十六发了一条消息,“十六,祝一切顺利,我在长沙等你。”

不知是林染带给十六的运气,还是十六忽然头脑开窍了,高考放榜那天,她以全校第六的成绩,成功的考进了医学院。此时,十六已经瘦的80斤不到。易国忠心疼的给十六安排了大补的伙食。就连何祈都震惊的天天往易家大院跑,“十六啊,你可真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辛辛苦苦帮你补课你哪能考这么好。”

“是是是,我感谢你,何大爷。”十六把易妈妈煲的排骨汤盛了一碗给何祈。

何祈喝了一口汤,想了想,“你怎么就报了医学院啊?”

“想报就报了呗。”十六不看他,正在编辑消息给林染报喜。

“十六,我知道你虽然不说,心里还是挺伤心的。”何祈放下勺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十六,“十六,你不要害怕,你的病虽说不能治好,但是保持的好的话。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十六低头看着碗里的排骨,不说话。

何祈走过去,摸了摸十六的头,“我虽然老是欺负你,但是我心里还是希望你好好的。对于我来说,你只要活着,就是好好的。”

十六抬起头,何祈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捏住的气球,要爆不爆的,特别憋屈。

暑假在十六的强烈要求以及何祈的保证下,易国忠同意了让他们两个去长沙玩。十六再一次踏入了星城长沙,她下了火车后,拨通了林染的电话。好在事先和林染说好了要来,林染已经在火车站门口等候了。

“十六,你好像长高了些。”林染十分绅士的接过他们的行李箱。

十六看着林染,他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黑了,或许是因为之前一直旅游被晒黑了吧,清澈的眼睛在白皙的皮肤上闪闪发亮,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微笑。十六走到林染面前,把手放在自己头顶划过去比了比,好像是长高了,现在已经快到林染肩膀了。林染见此,笑着拍了拍十六的头,看着何祈逗她说,“这该不是你男朋友吧。”

“才不是。”十六摇了摇头,“这是我发小,他叫何祈,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

“你好,我是林染。”林染伸手过去,何祈回握,“你好,我是何祈。”林染看得出,何祈好像对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因为刚才何祈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在生物学中,这种行为表示的是自己的猎物或领地正在被别人侵犯。

林染将十六和何祈安排在他的公寓里,他平时要上班,只是偶尔有空的时候会带他们出去玩,但即使是这样,十六也很开心,对此何祈表示深恶痛绝。

“易十六啊易十六,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就是为了这家伙要来长沙?”何祈戳着十六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你,能不能有点易家闺秀的样子。”

十六拍开他的手,“我开心,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我告诉你啊,不许告诉我爸。”

“真是丧心病狂。”何祈摇了摇头,“你没救了。”

十六并不理会何祈的话,只想到之前在书上的一句话,“喜你为疾,药石无医。”没关系,无医就无医吧,反正十六也不想医。

3.所有人都知道易十六是林染的妹妹

林染抽空带十六去了趟医学院,何祈以天热为借口待在公寓打游戏。

医学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林染给十六一路介绍自己曾经待过的教室,药房,解剖室,到食堂宿舍以及球场。十六一步步的感受这片土地,幻想着林染上课时,配药时,打球时的样子,想着想着便痴痴的笑了。

“这不是林染嘛?”一个戴着眼镜的教授向他们走来。

林染握住教授的手,“吴教授,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你毕业了就没见过你了。”吴教授看着林染十分欣慰,想当年林染可以说是那一届医学生的翘楚啊,“这是你女朋友啊,看着有点小哟。”

林染笑了笑,“不是,这是我妹妹,今年刚毕业,考上了这里,我这不是带她来看看嘛。”

教授的话让十六感到窃喜,但林染的话让十六顿时失意了,她只讪讪的向教授打了个招呼。

之后一路上遇到不少教授老师,林染的介绍永远是,“这是我妹妹,易十六。”就这样,还没开学,医学院的老师就都知道这一届有一个学生是林染的妹妹。

好在易十六并没有给林染丢脸,在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在校刊发表了文章,不但如此,还发表了令各个教授为之称赞的论文。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林染的妹妹易十六是个大才女。十六对林染的妹妹这个称谓还是挺喜欢的,现在她也是和林染有联系的人了,“林染的”这三个字让她有种荣誉感。她自信的觉得她会和林染在一起的。

如果没有遇见陶希的话。

十六是在一个夜里见到陶希的。

那天林染没值班,带着十六去吃饭,恰好陶希和她朋友就在隔壁桌。陶希看到林染很自然的走过来打招呼,“林染,好久不见。这是你新女朋友吗?”

林染依旧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笑了笑,“这是我妹妹。”

陶希很漂亮,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她有着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以及比十六高了半个头的身高。比起她来,十六的齐肩短发看起来有点小孩子气。在此之前,十六是见过陶希的,是在林染的钱包上,每次看林染打开钱包都可以看到她,只是她比照片上的更好看。

“妹妹?”陶希拍了拍十六的肩膀,“你好,我叫陶希,你长得真可爱。”

十六愣了愣,“你好,我叫易十六。”

“易十六?”陶希温婉的笑了笑,“名字也很有趣。”

陶希并没有多待,过了一会儿就和朋友离开了。只是那晚上林染意料之外的喝了许多酒,是十六一步一步把他扛回公寓的,好在林染的酒品还不错,喝醉了也只是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说着一些十六听不懂的话,十六唯一听清楚的就那一句,“当初要走,现在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十六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她不知道林染和陶希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林染是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走进客厅时看见十六正在熬粥,看到这幅场景,林染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仿佛就这样和十六过了一辈子了。十六转过头,看到林染正在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脖子,“那个,你醒了,喝点粥吧。”说完便盛了一碗粥端过去放桌子上。林染走过来尝了一口,“还不错,至少对一个初学者来说很不错了。”

十六憨憨的笑了笑,林染看着她才发现原来十六笑起来眼睛是月牙形的,还有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和陶希相比,十六是幼稚了些,但是也比陶希单纯。至少十六不会为了出国留学而放弃自己。林染晃了晃自己的头,怎么会忽然想到这些。

4.你是星辰,可我不是能够拥有你的天

林染再一次见到陶希是在医院,陶希在练舞前热身运动准备不充分,导致肌肉拉伤。林染替她处理好,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后便送她出去了。陶希拉住林染,“林染,我能和你谈谈吗?”

林染拉开她的手,“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工作,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说罢便进了办公室为下一位患者诊治,陶希看了一眼林染,摇了摇头离开了。

“林染,我听何祈说明天橘子洲有音乐节,我们一起去吧。”十六从来不叫林染哥哥,她觉得叫哥哥显得他们之间差距太大了。

林染看了看手机,明天不轮他值班,“好,去吧。明天我来学校接你。”

第二天十六一大早就起来穿衣打扮,后来还是选定一件天蓝色的毛衣配高腰牛仔裤。到了学校东门,看见林染十分默契的穿了一件天蓝色的卫衣,乍一看有一种情侣装的感觉,想到这,十六傻呵呵的笑了。

十六很开心和林染一起来音乐节,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陶希,每次陶希一出现,十六就莫名的自卑。

“好巧啊,你们也来参加音乐节啊。”陶希露出她迷人的微笑,以一种高姿态看着十六,“十六,你也喜欢这个乐队啊。”

“啊?”十六愣了愣,其实她并不知道什么乐队,她对音乐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只是想找个由头和林染约会罢了。

林染笑了笑,“是我带她来的,整天闷在学校读书也不好,我可不喜欢书呆子。”

之后他们再聊什么十六都听不清了,脑海里只有那句“不喜欢书呆子。”

音乐节结束后,陶希说腿不方便,想要林染送她回去。此司马昭之心,十六怎么会看不出来。林染看向十六,本想拒绝。这时十六开口,“你送陶希姐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也可以叫何祈来接我的。”

林染皱着眉头看了十六一会儿,留下一句,“那你小心,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十六点了点头,在他们离开后,十六一时兴起,一个人去爬了岳麓山。这时,没有林染的帮忙,十六一步比一步慢,慢慢的十六感觉到胸闷气短,渐渐的喘不上气来。她想呼救,但是根本喊不出来,她颤颤巍巍的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给林染。电话接通后,林染没听见十六说话,只听见手机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林染慌了,“十六,你在哪?”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没了声音。

林染拦住一辆出租车,不停的对着电话那头喊。

“喂,你好。”忽然,电话那头穿了一个声音。

林染神经紧绷了起来,“你是谁?”

“这里有个女孩晕倒了,你是她朋友吗?“对方是一个说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的中年妇女。

“是是是,我是。请问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们。”林染听到这个人并没有恶意,放心了一点。

中年妇女回答道,“我们在岳麓山爱晚亭这里,已经喊了救护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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