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2018-12-27 18:04:07

悬疑

我拽住锁链绕在她的脖颈上,有一股暴虐的情绪在我的胸腔中蔓延。某一刻我觉得她就像那个恐怖漫画中可以无限分裂的女人,用自己的骄傲与妩媚吸引着男人将她杀死。

女孩散漫的眼神逐渐聚焦到我脸上,那其中的情绪十分复杂——有疑虑,有委屈,有悲伤,甚至有种能凝成实体透出光芒的狂热,却唯独没有害怕。

我突然泄气,跌跌撞撞地摔门离去。

她依旧沉默,我注意到她的瞳孔很细,像是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猫一般。她实在是太瘦了,修长的手指骨节嶙峋,手腕处全是锁链禁锢的乌青痕迹。

1.第一日

3.第三日

我关上灯。

我突然听到锁链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原本应该被锁上的隔间门被人轻轻打开。

可她是如何打开隔间门锁,并且拿到我的手机的?又为何什么都不说,放弃这个绝佳的求助机会?

是朋友打来的,他问我:“你什么时候搬家?”

她看向我的目光闪烁而悲戚,她抿着苍白的唇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脆弱,却始终无法掩饰那满脸的泪痕。

2.第二日

是谁?你到底是谁?

他似乎又想起什么,问我:“对了,昨天晚上你怎么没有回我电话?”

“对不起。”

我无法判断我究竟囚禁她多久了,可我早已错过了放走她最正确的时机。更奇怪的是一开始我的心中确实有报警的念头,但却始终不敢去实施。

我问女孩:“你到底是谁?”

我扶住沙发,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来思考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我又犯病忘记自己曾挂断过一个电话,做这件事的就只能是那个女孩。

渐渐地,我的周身突然变得黑暗一片,浓雾包裹住整个房屋,四周弥漫着难闻却熟悉的铁锈味。我抬起头,窗户边站着一个穿着月白色裙子的女孩,身形纤细而柔弱。她的面容十分模糊,我想靠近她,脑中却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

“你又不记得了?”朋友的语气古怪,“我昨晚8点左右给你打的电话,接通也没听你吭声,几秒之后挂了。我以为你忙呢,就没继续打……”

那其中的人全是模糊的面目,甚至包括我许久未见的父母,阴冷的气息卷土重来,试图阻止我靠近窗边的月白色身影……

我说:“扔掉了,搬家不方便。”说着我迈开步子,打算把他从这里带出去。

可我对于这个女孩毫无记忆,甚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思考,如果我今天从医院回来后,没有鬼使神差打开隔间的门,是不是就能当她永远没有出现过?

朋友却没有动,他转头看我的眼睛,“徐扬,你……真的已经没事了?”

我揉着太阳穴说:“就这两天吧。”我的房间里还有个麻烦,可我不知道怎么解决她。

这情绪十分奇怪而熟稔,熟稔到我有些相信我曾经与这个神秘的女孩长期对峙过。我发现我对她的某些细微反应了如指掌,例如她紧张时指尖会泛白,例如她生气时瞳孔会向下偏,脖颈上露出泛青的筋脉,再例如她开心时就会像现在这样,从肩部开始轻微颤抖。

我突然发现我之前自以为是的算计实在有太多漏洞,我从未检查过那锁链的长度,可它们在地上厚厚堆叠,拉直起来说不定可以延展到厨房。

她起先抬头讶异地看我,继而抱起肮脏的毯子慢慢缩回墙角,口中低声呢喃着话语。我不得不弯下身,才能在隔壁嘈杂的装修声、空调嗡嗡的制冷声中听到她嘶哑的声音。

我皱起眉头,“你昨天有给我打过?”

对,我不敢。

我说:“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送到警察局去,说你私闯民宅。”

“伤得不重吧?”他盯着我头上尚未拆开的纱布。

4.第四日

“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兴许是我的语气太疲倦,他一副欲言又止的口吻,最终叹了口气,“你也别总一个人呆着。”

朋友似乎没听到,还在问我:“不过你之前养的绿萝呢?怎么一盆都不见了?”

他一路跟我走到阳台,继续折腾那株快要死去的向日葵。朋友站在我背后伸头瞧着,很是感慨,“你还在养这些花花草草呢?”

她今天的精神好了一些,缩在墙角看着被封死的窗户发呆,听到我的问话,也只是无声地转过头来,眼底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醒来时浓雾已经消失,客厅里又恢复明亮,只有我的手机在一直不停地震动。

“咄!”清脆的敲击从空旷的里屋传来,紧接着一串窸窣拖拽声音,仿佛老鼠跑过地板。我的神经瞬间绷得死紧,一再提醒自己那隔间十分隐蔽,就算刻意寻找也不会被发现。

自毕业开始我便住在这间三居室里,如今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摸到我想要的东西。只是进医院前接到公司的调令,要将我调整到城市那头的分部门去,于是我赶回来匆忙地准备搬家,很多东西打包收拾到一半,再想翻出来实在太麻烦。

她月白色的裙子上沾染着斑驳血迹,白皙光洁的脚踝上被绑着生锈的锁链,另一头连接着封闭窗户上的铁栏杆。

但这件事本就处处透露着诡异,一个我毫无印象的女孩子被囚禁在家中,朋友欲言又止的态度,以及我那隐藏着一切,却又浓雾遍布的记忆。

我知道我这会儿的脸色肯定惨白到可怕,于是我低下头,盯着阳台旁边洗衣机上的报纸,首页巨大的版面报道着一起肇事逸案。

我的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昨天晚上的这个时间段我在卧室收拾东西,嘈杂中似乎有听到过电话铃响,但后来查看时并没有找到未接来电,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好啊。”我勉强咧开嘴巴学着他的样子笑起来,心底却尴尬又苦涩。送朋友出门的时候我望向隔间的方向,依旧有断断续续的摩擦声从那里传出,可都被隔壁的装修声彻底掩盖住。

我的房间里囚禁了一个女孩。

我不敢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问:“你是谁?”

我们沉默良久,朋友终究投降似的举起手道:“抱歉。”

我坐在沙发上,望着这个过分空旷的房子,拼命想从自己摔成空白的记忆中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那瞬间的窒息感差点令我抽搐到将手机丢出去。

我摇摇头,比起这伤还有让我更烦心的事,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隔壁装修的声音又开始了。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本命年吧。”

我在家里翻了很久,还是找不到那个女孩的痕迹。

“有日子不见,就听说你下楼摔到头进了医院,于是过来看看。”朋友半是好笑,半是无奈,“你的平衡细胞有待加强了呀——好歹大学那会儿还是我们篮球部的运动型男呢。”

我敲着门板,莫名烦躁,“说话。”

锁链下被禁锢的皮肤蹭出斑驳的殷红,女孩塌下眼角,用悲伤温软的双眸望着我,波光粼粼。我勒紧锁链,尽量硬起心肠,她却突然凑过来,冰冷的指尖抚摸上我的手腕,低哑着声音在我耳边小声叫道:“疼……”

我敷衍完朋友,点开通话记录,那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着昨晚8点20分,朋友来电,接通3秒。

但我想这是最软弱且毫无气势的威胁,而她也肯定知道我只是在吓唬她。

“臭小子。”他搂住我的肩膀,语气又变得十分轻快,“你什么时候搬?我叫大学那帮哥们儿来帮忙,你请我们吃顿饭就行。”

朋友来拜访的时候,我正站在阳台照顾那株奄奄一息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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