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五)

2020-06-09 10:03:03

志异

头七那晚,赵玲回家了。吴样原以为妻子会向自己兴师问罪,他甚至想好了为自己开脱的说辞。然而,赵玲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她理解他。

5

吴样抢亲!

谁知,父母闻言竟大惊失色。

好在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不但在,而且还能用。周仁在“废墟”中翻出充气筒,让干瘪的轮胎重现丰满。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吴样都在捉摸怎么个“解铃”之法。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的是,后来还真给他想到了——吴样杀了自己的妻子赵玲!

这场梦太真实了,那股恶臭甚至仍留在她鼻腔之中。拂去满头大汗,心有余悸的王红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马菊知道,今生自己欠了徐清一份恩情,而这份恩情她只有来生来还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

不一会儿,队伍便拐进了通往后山的山道,不见了。

四目相对,不需多言就已心领神会。

惊奇归惊奇,马菊并无上前凑热闹的闲情逸致。

刚进村子,那些正在准备午饭的村妇与老人,还真以为是谁家女婿八抬大轿来娶亲了,分分跑出来看热闹。当看清缘由后,又分分阴沉着脸逃入各自家中。

她使劲摇了摇头,使自己从臆测中解脱出来。身体上的疼痛及心理上的忌惮使她辗转至深夜——她很害怕马菊深更半夜会爬起来再揍自己一顿,抑或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肆无忌惮的尘土开始向狭窄的鼻腔进发,但却让鼻毛挡住了去路,于是它们安营扎寨,越聚越多,严重妨碍了空气的正常流通。

以上的这些不同寻常之处,成功引起了马菊的好奇心。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收回那支迈进家门的脚,换了个姿势驻足观望。

躺下床,伸手去拉床尾的开关,王红就不太好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煞白——一张几近透明的骷髅脸赫然出现于对面的半空中!王红毛骨悚然,以至于刚解完手又有了尿意。

“你都下地了。”

对方“嗯”了一声。

记得在一次两人翻云覆雨一番过后,徐清望着天空,幽幽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一步,在那边很寂寞,上来找你你会害怕吗?”

二十一点了。夜幕下的都市灯火通明,璀璨的霓虹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繁华的人行道上,情侣们手牵着手或闲庭信步或迫不及待往宾馆走去。

4

他搂在怀中的人儿晕开,化作一张彩照。抬起那颗千斤之重的头颅,环视周围一圈,在场之人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像花一样,只是那笑容里蕴含着深深的邪恶。

“那就再醒一次。”

两条黑背吐着粉红色长舌,沉重地喘息声此起彼伏。

“我怕孤单。”

虽然很少回村,但吃过这两次两次闭门羹后,周仁在心中暗暗下决定,以后一定得让周杰拿把老宅的钥匙。若是自己再遇到这类情况,好歹也能进屋喝口水。

周仁一脸不屑道:“两条畜生罢了。”

和王红马菊一样,赵玲也不是念山村的人。

马菊终究还是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任由伤痛将自己淹没。床头上的玻璃杯突然掉了下来,在她脚边四分五裂。玻璃渣子毫不留情地一头扎进皮肉里,于是,她的脚上绽放出一朵朵耀眼的小红花。

自打见到这花轿的第一眼,他就浑身不自在。吴样觉得它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气。他可不想一直面对着它,于是选择了在前面扛。死人坐的,能不晦气吗?说不定此时此刻,里面就载着一只孤魂野鬼。

老妇更火了,开始推搡马菊,“还在这里?去弄饭,快点!

不过坏事却接连光顾吴家——先是吴父砍柴给倒下的树木砸断了腿骨;接着是吴母拎猪食时滑了一跤,弄了个深二度烧伤;

“别怕,我们爷俩看看你就走。”

腾出的另一只脚在漫天飞舞的尘土中,使尽全力一次次蹬着那只地狱之手。随着一声脆响,他终于如愿以偿挣脱了束缚。

她像一个被蒙上双眼押上刑场枪决的死刑犯,在煎熬中等待行刑人员扣动扳机。

一台怪异的花轿静静的呆在门口,等待着某人的进入——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这轿子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由于制作粗糙,表面分布着星星点点的疙瘩。看着特别别扭。

一位割猪草的村民途经陈家,和马菊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洗衣物啊。”

又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莫非今天真要命丧这两条畜生之口?

尽管灯光暗淡,却足以使将近二十平方大小的仓库一览无余。仓库里血迹斑斑,各种道具一应俱全。

一丝橘黄色的灯光由房门缝隙挤进来——那该死的声响就在门外。王红撑起身体,下了床。

大雨依旧,漆黑如墨。

甚至就连他们远在城里念书的儿子也未能幸免于难,好在那只是小事。

老妇进了家门,风风火火直奔厨房。灯很暗,马菊呆坐在灶膛前的板凳上,目光涣散。冰冷的锅灶、黑漆漆的灶膛、光秃秃的餐桌,一切跟心里所想的大相径庭,于是她便怒了。

虽然吴样不知道神龛里是否还住着神明,他又是否肯出手帮自己逃出生天。末了,他还是虔诚地拜了神像几下。

这里是农贸市场,此时此刻冷冷清清。还有几家尚未打烊的店面,零星的荧光灯为其蒙上了一层可怖。

现在是早晨。雄鸡们争先恐后地卖弄着自己高亢的嗓门,全然不知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就在“娶亲”队伍即将出发之时,人们才发现还有一个轿夫没到。于是徐父匆匆赶那人家中,不想对方今天身体有些不适,不能来帮忙了。

照片入轿,该反程了。

吴样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和大伙打了个招呼,擅自进到屋里。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定了定神,他朝里屋唤了一声。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他视野里。

墙上的方形挂钟三针均指向十二的那一刻,吴样醒了——给此起彼伏的犬吠惊醒的。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黑暗。吴样慵懒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不太踏实的睡眠。

“我早就该想到的,这么多年了,鬼差都捉不到他们,那肯定是有能耐的,我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呢。”张半仙沮丧道。

约莫五六分钟,“娶亲太太”便出来了。她双手捧着一张两个巴掌大小的彩色照片,上面是一位笑靥如花的少女。

3

马菊现在只要一合上眼皮,与徐清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便会像电影片段一样在眼前一一闪过。每每想到两人已是阴阳两隔,她就恨不得随他而去。

一只看门狗不知何故从正方形狗洞探出头来,正巧撞见了那两团骇人的绿光。它象征性地冲其吠叫了两声,而后灰溜溜地缩回看似安全的窝里。

地上的女人紧握双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我今天真不舒服。”

当他打开其中一个胃时,竟然看到狗胃里残留着具有人类特征的物质,略微兴奋的面颊瞬间乌云密布。

一支队伍吹吹打打的进了念山村。几个正在聊天的老头闻声皆不约而同扭头观望,眼中尽是无尽的惋惜。

娶亲队伍不紧不慢地朝马菊这边走来。随着双方距离不断拉近,马菊被惊得目瞪口呆。

轿子旁边,十几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在拨弄各自的乐器,他们大都面无表情;屋内的大厅中,几个女人阴沉着脸,行色匆匆,根本看不出婚礼应有的喜庆。

少女纤细的欢笑声宛如黑夜中乍现的闪电,将吴样远去的思绪硬生生地拽了回来。耳边的唢呐哀伤依然,鞭炮炸裂声仿佛要将他耳膜撕碎。身边就只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半老徐娘,那来的少女?

“刚才老妇说那些话时,看你在一旁摇头冷笑,想必是有话要说吧。”看着老妇渐行渐远,矮个民警转过头来对站在一旁的村民说道。

令马菊颇感意外的还有失魂落魄的吴样,这么说吧,他夹杂在这样的队伍中,就像乱葬岗上刚立的新坟,十分显眼。

与骷髅脸相距不过几步之遥,但对现在的王红而言却是如此的遥远。费劲千辛万苦,王红终于挪到了骷髅脸跟前。

她竭力压制住心中的伤痛,下了床。途经梳妆镜时,她看见了憔悴的自己,以及一个近乎透明的人。她知道,那是陈靖。他在监视她!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让吴样很不自在,不过他还是如愿以偿喝到了水。末了,他又自作主张给其他同行之人各要一碗。

“看吧,你自己都说了。两条狗罢了,再凶猛能凶猛到哪去。退一万步讲,就算它们能杀人,那么怎么处理尸体?总不可能把那么大的尸体藏起来慢慢吃吧。”

她一脸坚定:“如果有那样的如果,只要你愿意,我会义无反顾。”

坐在塑料箱上反复思量许久,男人终于拨通了电话。

可骑行了好一段路,犬吠声仍旧萦绕于耳畔,周仁这才扭过头去观望。只见两条畜生正不紧不慢的跟在距离自行车五六米处。

“我虽不清楚那两条畜生是谁的,但你们可以到念山村查一下,它们的主人一定是那的村民。”

此时此刻,吴样是那么的渴望能有一位枕边人相伴。不为别的,只为壮胆。

“今天中午刚刚抓的。”周仁坐立不安。

两只黑背一前一后从膨松的麻袋里滚出来。约莫一个小时后,它们被男人变成了剥得光秃秃的。

“怎么了?”母亲问。

陈旧的大门上贴者两对大大的红“喜”字,两旁的门框则是一副祝福新人的对联。

是的,二老怀疑那男生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想让赵玲给他留后。如此一来,那胎儿最后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得不说自行车行驶速度确实是比步行速度快,可是和摩托疾驰速度相比那就差多了,要不他早就将身后的畜生甩掉了。

房东的独生女也二十七八了,因为有轻微的精神问题,也一直单在家里。这倒并不是说她无人问津,恰恰相反,上门提亲之人倒是不少,但她根本瞧不上他们。为此,周仁搞不懂她是真有病还是在装疯卖傻。

马菊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你是如何逃脱的?”

妻子的善解人意,令吴样痛苦不堪,以至于不敢再动嫁娶的念头。

经过一段时间激烈地思想斗争,他终于决定叫周杰来试试运气。若这事能成,就等于白捡一栋房子;若不成,也并没有任何损失。

2

尽管吴样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可是神像并不领情,依旧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吴样鼓足勇气说话了:“您得救救我!”

她僵硬地伸出手,拭去额头上的冰冷。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我们是不可能的。”

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对迷信的人而言,梦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一旦梦中情形有鼻子有眼,那就不单单是梦了,而是成了某种征兆。

正午时分,天空低垂。起风了,脱离母体的叶子像花丛中寻觅的蝴蝶,轻盈落在地上,静静的等待与大地融为一体。

他们低声窃窃私语,议论着吴样。当然了,除了吴样自己,没有人搞得清楚他的心里。

是的,她很生气。但在儿子回来之前,只能将之埋藏于心底。

灰白色的天空犹如盖在尸体上的蒙尸布,死气沉沉。事实上,大地就是一具货真价实的尸体,而我们则是促使她慢慢腐烂的细菌。

两团鬼魂贴着地面四处游荡;它们途经一栋破败的荒宅,跃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最后消失在周宅门口。但不一会儿,它们又重新出现在之前消失的地方。

不过下一刻老妇便释然了,以陈靖的体魄,即便是三四个马菊一起上也未必是他对手,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冰冷刺骨的液体滴落在脸上,王红打了个寒战,睁开了双眼。她又看到李义那张面目狰狞的脸,嘴角涎液的嘴脸。恶臭在鼻翼间弥漫开来,使人作呕。

世事无绝对。说以前保守,那是相对的。

不用惊讶,这只不过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即当有不利于自身安全的记忆时,自我保护机制便会将之封存起来。至于何时解封,那就听天由命了。

这是一场不同寻常的出殡。队伍之中没有乐队,没有炮仗声,更找不到泪眼婆娑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有的只是一群沉默不语的男人。

那颗脐橙大小的头颅,毫无征兆的就从身体上掉了下来,径直滚到吴样的脚边。

没有星辰皓月的夜晚,念山村就跟密封的棺材一般,漆黑如墨。

自行车刚一骑出村子,进村时对他狂吠不止的两条黑背又窜出来乱吠。周仁原以为这两条畜生只是象征性的叫两声,也就没有理会。

“那么你有什么理由让我们相信你。”

这个泥塑的神像端坐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即便是前几年的山体滑坡也耐他不得,可是今天怎么就……这是巧合?显然没有这么巧的事!

“后来觉得不能就这样空手而归,就顺手抓了两条狗?”高个民警并不相信周仁的话。

这个盼夫心切的女人,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她仓惶缩回冰冷的床上,用被褥将自己掩埋,以此来逃避恐惧。

身体仿佛上了发条,肉体已不再属于自己,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吴样重新开始漫无目的地狂奔。他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好在是在白天接新娘,若是换做晚上,指不定能吓死人呢——至少,吴样是这么认为的。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初到城里谋出路的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就是靠抓捕流浪狗为生的。即便是现在,只要有机会,他也还是会重操旧业。可是今天,周仁居然害怕起自动送上门的猎物。

在这雷电交加的暴雨之夜,黑暗吞没了一切。本就冷清的念山村,此刻像极了鬼城。

周仁对两条畜生大喝一声,可它们不但不见丝毫畏惧之情,反而吠得更凶了。于是,他不在理会它们了,双脚跟上了机油似的飞快地蹬着踏板。自行车的速度骤然提升了不少。

才消停一会儿,王红的耳边就又响起了一连串细碎的动静,断断续续,挥之不去。就像一只伺机待发的蚊子,冷不防的在皮肤上来上一口,待受害者枕戈待旦就不知所踪。于是王红便没有了睡意。

休息了这么久,吴样的体力已有所恢复。站起身,象征性地拍拍已经汗涔涔的衣裤,步履蹒跚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雨过天晴,天空清澈得就像一块找不到瑕疵的蓝宝石。高高在上的太阳,依旧像个到了更年期的女人,令人望而生畏。

就让那辆不争气的摩托在这里慢慢腐烂吧。

女孩含情脉脉地看着吴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在渴望他做点什么。众目睽睽之下,吴样一把夺过“娶亲太太”手中的冥照,将干涩的嘴唇缓缓靠近那秀色可餐的人儿。

“那现在怎么办?”

汗水刺得双目生疼,吴样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他犹如一架失控的飞机,再次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赵玲瞒着全村人在家流产那天,那男生的消息终于来了,那是个噩耗——那男生果然死了。

喷泉有泉眼,悲伤仿佛也有“悲眼”。源源不断的伤痛正由“悲眼”喷涌而出,很快便占据了马菊的五脏六腑。可怜的胃由于不堪忍受折磨,剧烈地抽搐起来,似乎欲将悲痛吐得一干二净。

昨晚老妇没吃晚饭,以至于现在四肢无力,胃也难受得厉害。整个人就像生了一场大病。饥饿感驱使着她来到厨房,翻箱倒柜一番却不见早饭的踪迹。

“吵到你了吧。”李义转过身,略带歉意地说道。

当两位民警听到“念山村”这三个字时,不约而同对望一眼。

1

肾上腺素急增,她受够了。她要反击了。陈母似乎感受到了绵羊的愤怒,破天荒转过身,进入屋中。身后的马菊此刻正冷冷的看着她,目光阴鸷。

“可我已经做过了一场了!”

头六

赵玲违背了他们。无论父母怎样威逼利诱,她就是不肯做掉腹中的生灵。父母因她的负隅顽抗而气急败坏,他们要她给出不做掉胎儿的理由。

陈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旁,极为不满地看了那个多管闲事的村民一眼,一脸不屑道:“她脸色不好又不是我虐待的。”

周仁四天前曾回来过,想把心里的小九九告诉周杰。谁料他竟不知道跑哪去了,于是周仁只得无功而返。不知怎么回事,风驰电掣的摩托渐渐慢了下来,在离目的地还有两三公里的地方熄火了。

就在马菊鬼鬼祟祟消失的那一刻,一辆警车颤颤巍巍驶进了念山村。

三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赵玲的那段记忆解封了。虽然她记起了初恋情人的一切,可当初对他的那种情愫早已荡然无存。

下面是吴样的秘密,也是他妻子赵玲的秘密——为写作方便,现在以赵玲为第三人称来叙述:

当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老妇在外面瞎逛了一圈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往家的方向走去。事实上,她经常这样坐享其成。

她被吴样从几十米高的斜坡上推下。几天后,几个村民发现了她。对于赵玲的死亡,大家都认为是意外。是她自己失足摔下山坡的,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不对啊,正中午出殡?而且……怀揣着心中的疑惑,抹去脸上的泪水,洗了把脸,将情愫埋藏到心底,马菊踏出了家门。

本能地睁开眼睛,却让耀眼的阳光扎得生疼。老妇无奈地翻了个身,留给强光一个后脑勺。

两人开始行夫妻之事,男上女下。

终于完成任务了。

按张半仙的话来说是:他们原本并无害人的心理,只希望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她。正是因为放不下对赵玲的那份情意。所以他们才不愿往生。

眼前是无尽的猩红,犹如整个人浸在血水里。热辐射穿透无边的猩红,烘烤着湿润的眼珠。不一会儿功夫,她的两颗眼珠便开始酸涩起来,极其不适。

头七

王红在一旁坐了下来,和他聊起了起来。她说:“以后别这么晚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今晚店里有点事,要晚点回来。”

天气燥热,仿佛置身于巨大的蒸笼之中,可是周仁的心却是冰天雪地。

“别吵了,我要睡觉!”

藏于薄云后面的月亮,就像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为求自保,竟然可以撇下相濡以沫的爱人,融入了乌云的怀抱。

神像怒目圆睁,毫无反应。

随后是吴样从半山腰上滚下来当场昏死过去;后来,赵玲的精神也跟着出了问题,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风依旧在没完没了地吹,雨却迟迟不下。

少顷,一个拿着农具的女人出现在了那个路口。她东张西望片刻,见周围并无他人,悄悄尾随了上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周仁终于把摩托推到了村口。一旁的草丛中突然蹿出两条健硕的黑背,对着他狂吠。怒火再次燃起,周仁捡起一块石子,正欲给两条畜生点教训,它们一溜烟便不知所踪。

摩托驾驶者是一个名叫周仁的男人,周杰的哥哥。虽然他光着膀子,可上半身依旧像抹了油似的油光可鉴。

“那两条狗是怎么回事!”高个民警语气盛气凌人。

马菊惊诧不已。整个村子前后不过巴掌大小,平时只要稍有一点嚼头之事,不出半日便会在村子里迅速传开。而今,新人喜结连理,这等大事她居然一无所知。

“你在做什么!”“娶亲太太”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老妇用手背搓了搓惺忪的睡眼,一骨碌坐了起来。躯体各处传来的阵阵疼痛,令她霎时清醒不少;同时也冷酷地告诉她,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同志,杀人碎尸这事我可不敢干啊!”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模糊的男子会如约出现在梦中。长此以往,她也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毕竟那只是个梦。

后来,赵玲发现自己腹部日渐突出,就懵了。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刻意用衣物遮掩以及尽量疏远人群。不过,父母终究还是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于是他们要求赵玲立刻流掉腹中的耻辱。

王红呼吸逐渐困难起来,眼皮也随之愈发沉重,意识被关进一个叫“睡意”的牢笼中失去了自由。

弟弟周杰已经三十岁了,却还是光棍一根。周仁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这个当哥的是很替弟弟着急。

“解铃还得系铃人。”

现在,徐清在那边已经有伴侣了,那么她对他的诺言也就失去了意义。付之一炬是最好的选择。

身体愈发难受起来,老妇这才注意到身上的痛处多已淤青。她打算先到诊所拿些药来擦擦。

那个婴儿很小很小,小到甚至不能称之为婴儿。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一条似绳般细长的物什在小孩身下晃悠——这是她当年流掉的胎儿。

回过神来的吴样赫然发现面前的山壁上竟有一座神龛(这里说的神龛,是山壁龛,就是在山壁凿个能容纳一个三四岁小孩的洞,里面大都是供奉着山神土地,偶尔也会供奉山精鬼怪),残破的蜘蛛网如章鱼的八爪,随风蠕动。

徐清死了。周仁对此很是惊讶。

是啊,徐清无妻无子,出殡时必定冷冷清清。想到这里,马菊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今却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丧命。

现在,男人在解剖它们的消化系统——五年前,他曾在一条拉布拉多的肠胃里发现一枚钻戒,后来就是用那枚钻戒,将女友变成妻子。

加之架不住吴样的穷追猛打,于是赵玲终于向丈夫吐出了自己鲜为人知的过往。

或许,自己已经疯了。

她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看来她真是在没事找事!老妇坐在柴堆上怔忪了一两秒。待缓过来后便要反击,不料却让马菊抢先一步,又挨了一脚。

狂风在地面上横行霸道,骤雨在地上明火执仗。老天爷则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作出决定之前,吴样已从“娶亲太太”的口中得知了娶亲的对象。于是他在众人的惊诧声中,成了“娶亲”队伍的一份子。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干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生火做饭!”

“你们警察应该对贼喊捉贼不陌生吧——今天你们又让你们见一次了。”

狂风在肆虐,盖在木柴堆上用作抵挡雨水的麻袋,被得稀里哗啦响个不停。在狂风不停的鼓动下,麻袋终于挣脱了压于身上五指山。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映出了如同幽灵的麻袋。

徐清笑了。

吴样失落、无助、沮丧,不过也很庆幸对方没有反应。试想一下,在这荒郊野外,要是神像真的有所反应,那他非得吓死不可。

马菊愤怒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老妇这回识趣的住了嘴。这个没用的贱货,竟然趁我儿子不在这样对待我,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狗急跳墙也不先擦亮眼睛看看墙下面是什么。老妇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咒骂道。

未出阁前,每每遇到雷电交加的鬼天气,她便会与妹妹相互取暖。后来,供她取暖的对象换成了李义,他暖得一塌糊涂,以至于只要说说话聊聊天便足以。然而如今空旷的宅子就她一人,这该如何是好?

刚转过身,前脚刚迈进家门,娶亲队伍就出现在她眼角的视野中;四个轿夫、七八个吹鼓手、一个娶亲太太,这就是一支普普通通的娶亲队伍。等等,怎么不见今天的男主角?

佛曰万物皆有灵性。许多幼小孱弱的植被因无法承受住狂风骤雨的摧残,分分丧命。它们的灵魂因不甘而聚集在一起,逐渐汇集成两团桂圆大小的绿光。这是植被的怨念。

他就想不明白,你说这年轻人几乎都走光的穷乡僻壤,有什么值得好留念的?

赵玲十五岁时,就和同村的一个小伙子恋爱了。他们进展迅速,不到一个月,两人便初尝禁果。

7

“他妈的!活人难道还能让尿憋死不成!”他愤愤地骂了一句,算是给接下来的行动壮胆吧。

在看清骷髅脸的庐山真面目后,她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令她胆战心惊的“骷髅脸”不过就是一张残破的蜘蛛网。

“从床上滚下来。”

吴样惊恐至极,丢下手中的美人儿,同一匹脱缰的马般惊慌失措地逃离现场。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突然破土而出,将急速飞驰脚踝拽住,吴样重重地栽在了坚硬冷酷的地面上。尘土蒙眬了他的双眼。

然而很不幸的是,接下来的一幕不仅没有给吴样带来安慰,反而还像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侥幸的火焰——神像头掉了!

6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去陪你的!”

几乎下了一夜的雨,使得本就糟糕的路况更加雪上加霜了。放眼望去,土路上皆是大小不一的水坑。泥泞的淤泥则更是大地的主角。定眼细看,还能在淤泥中见到许多拇指粗的肉色长条,它们就像上了色的粉条,少部分正在泥泞的淤泥里蠕动,做无谓地挣扎。令人作呕。

陈母吃过早饭就出去了。马菊却没有出去。她耷拉着脑袋,坐在门口的长板凳上发呆。

“嘻嘻。”

神龛的正中间,端坐着一尊神像。他怒目圆睁,仿佛在责怪世人将他遗忘。吴样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

此时此刻的吴样愈发觉得自己马上就大难临头、万劫不复了。

马菊后仰到了地上,目光阴鸷地看着她,弱弱地说道:“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自己将就一餐吧。”

雷声没了,雨声也消失了,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刚出家门,她就看见两位民警正在和一村民说话,于是一个绝妙的点子在脑中浮现。

神像不为所动。

现场压抑的气氛,立马变得诡异起来。

“嗯……不是,我给我弟介绍对象,不过他没在家。”

对方见势不对,赶忙悻悻地离开了,只留下马菊独自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大门是敞开的,里面透出暗黄色的灯光。看来马菊已经回来了。很好,这倒省了自己不少事情。

“你脸色不太好啊……”

雷声响起,正在清洗碗筷的王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她打小就害怕雷雨天。

一旁奋笔疾书的矮个民警抬起头来:“抓狗都抓到乡下去了?”

“娶亲太太”将血红的轿帘掀开,竟从中搀扶出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孩。她身着一身红旗袍,五官清秀。芊芊玉指蜻蜓般优雅地停在“娶亲太太”手上。旗袍之下,一对时隐时现的美腿足以令任何男人浮想联翩、为之窒息。

停电了,应该是保险丝让雷给劈断了。王红站在窗前发呆,窗户两侧是同一种色调。

只要是个正常人,就都会有一些鲜为人知、甚至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而这一面就是我们千方百计极力掩盖的秘密。

周仁下车捣鼓了半天也未能让摩托重新启动。真该死!早不抛锚晚不抛锚,偏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抛锚。

“哪抓的?”

收回目光,缩回屋中,她从犄角旮旯处翻出一张折叠成一小块的书写纸。暴露在外的纸面已蜡黄,隐约可见由另一面洇过来的点点墨迹。

怀中的女孩羞涩地闭上双眼,似血的香唇静静等待着他的触碰。吴样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一放下轿子,吴样竟顺势跌坐到了地上。扬起的尘土迅速占领了这个鼻腔,使之干涩无法呼吸。他太累了,身心俱疲。身旁的男人见状,将他扶到一边的木桩坐下。吴样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动。

肩上的轿子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之所以四个人扛,完全就是形式需要,就好像是古代的“吾皇万岁”,真正能活久的皇帝也就乾隆一个。

等等,身后的花轿里不就有一位少女吗!肩膀上的轿杆相比之前似乎重了不少,就好像里面真的端坐着一个人。吴样的心顿时慌张起来,扭过头去看身旁同样扛着轿杆的同伴,却撞上了同样惊异的双目。

凄凉的唢呐声披荆斩棘突破重重障碍,飘进马菊的耳朵里,完成了它的使命。徐青出殡了!

一群人,准确的说是一群男人,在一个中年男人的引领下,抬着两口黑棺材,阴沉着脸,匆匆行走在泥泞不堪的土路上。

李义越来越兴奋,面目越来越狰狞。最后竟在她眼前四分五裂骨肉分离,化作一堆肉块。王红尖叫着滚下了床,醒了。

马菊死死地瞪着她,目露凶光。老妇心虚了,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心理,她掴了马菊一耳光,“瞪什么瞪,皮痒了是吧。”

“她儿媳的为人你们可以在村里打听打听,绝对不是她口中所说那样。恰恰相反,倒是他们娘俩不拿人家当人看,对她可以说是非打即骂,简直就是拿她当畜生使唤。”

“他死了,凶手一定逃不掉。”

奇迹没有降临,女孩最终还是含恨离开了这个世界。后来,人们在夜里经常会听到女孩的哭泣,她在诉说着上天的不公——那么现在如愿以偿坐上了花轿,她应该释怀了吧。

那是一只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猫。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颇为完整的手掌。

“你今天是不是想死啊!”说着她便给了马菊一记重拳。

向前急速行驶的自行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漂亮的大转弯,径直朝迎面而来的一条黑背冲去。遗憾的是周仁的首次出击,让那条黑背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不但如此,他的腿肚子还差点挂彩。周仁甚至触碰到它湿润的牙齿。

怪异的花轿、压抑的气氛显示着这是一场不同寻常的婚礼。

一道光亮于眼前乍现,如同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将一个叫“黑夜”的东西划成两半,巨大的疼痛感使之发狂,怒吼之声震耳欲聋。

她失魂落魄地挪到灶台前,木偶般地划亮一根火柴,缓缓将之靠近另一只手上的那张纸。黄色的火苗如病毒似的在纸上迅速蔓延开来,映出了她潮湿的双眼。马菊在烧自己的誓言。

犬吠声萦绕在耳,他在里咒骂起来。撒了泡尿重新回到床上,吴样本能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恐惧瞬间将之裹挟得密不透风。

土褐色的淤泥在二十多只拖鞋地踩踏下,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酥的声音。虽然他们都竭力想要避开在泥浆里苦苦挣扎的蚯蚓,怎奈队伍人数太多,一时半会儿协调不过来,于是不可避免发生了“惨剧”——有些蚯蚓被直接踩烂,暗褐色的五脏六腑尽数涌出体外,迅速与烂泥融为一体。每逢至此,男人们便会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

正当徐家人愣在那,不知如何是好时,吴样从人群里冒了出来,毛遂自荐。有人愿意解燃眉之急,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其间的落叶更是积累了厚厚一层,并且还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鸟屎味。

又起风了,不大不小。山壁上的植被摇头晃脑,“咧咧”作响,像极了恶鬼的笑声,使人不由得心里发怵。吴样如一具死尸横亘在冷冷清清的山道上,任凭尘土将自己掩埋。现在,他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很是难受。

仪表盘上显示油量充足。

乌云盖顶,憋了这么久,老天爷终于要发作了。没有闪电做前锋,一个惊雷冷不丁的在头顶上炸开,将六神无主的吴样吓了一跳。

此时此刻,马菊已经揍红了眼,对她的呻吟声置若罔闻。直至她看到老妇嘴角淌着血水,才恋恋不舍地收手扬长而去。

“姐,你离开他吧。”

吴家以为是自家风水出了什么问题,这才导致祸事不断,于是他们让张半仙帮忙看看。不料对方竟告诉他们,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先前纠缠着赵玲的孤魂野鬼所为。

神像依旧不语。

本来还聊得好好的,王红突然就哽咽了,贴着李义结实的胸膛,说:“知道吗,我做了一场噩梦:在梦中你不明不白的没了踪影,哪儿都找不着。”

现在,周仁有些害怕了。他逐渐感觉追逐自己的不是两条狗,而是两匹狼——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了它们的反常。

“这个贱货!”老妇咬牙切齿的轻声骂道。

“怎么会这样呢?”

“你害怕了?”

泛黄的灯光很刺眼,她本能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狼吞虎咽。王红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

一看前方自行车加快速度,两条黑背也不甘示弱,立马跟着加快了速度。紧接着,吠叫变成急促的喘息。

吴样又说:“以后每天我都来看你,行不?”

“娶亲太太”示意队伍在某栋房前停下,而后只身进入其中。

尽管有关他的记忆已被封存,可赵玲却时常会在梦中看见一个蒙眬的男子,他怀里抱着一个分不清性别的婴儿。时而含情脉脉,时而满是忧伤。

吹鼓手们个个鼓着腮帮子、双目突出,忘我地吹着唢呐,样子滑稽可笑至极。可却没人笑得出来。一曲本该欢快的《娶新娘》经由唢呐的洗礼后,竟只剩下无尽的哀伤。

这个鬼祟的女人是马菊,她必须送心爱的男人最后一程。

吴样等人则借机坐下休息。

似水的月光流入房中,为其镀上一片朦胧。

少顷,马菊骑到了老妇身上,而老妇则只能被动抵抗。胜负显然已见分晓。老妇抵抗一下子就放弃了。准确地讲,是无力反抗。

尽管不在恐惧了,可她依旧是忧心忡忡。李义不明不白失踪六天了,生死不明。她已近乎绝望了,而这张“骷髅脸”无疑有着火上浇油的作用。

合上千斤之重的眼皮,沉入漆黑的万丈深渊,他紧绷着的身心终于舒缓了下来。睡意将他紧紧包裹,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亲温软的子宫。

思绪飘向远方,心理上的伤痛愈演愈烈,她情不自禁地低声啜泣起来。于是,马菊捂着脸匆匆躲进了屋内。

不仅如此,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她还注意到那台花轿很怪异,看着就让人感到不适,再者就是场面过于冷清。

周杰仍然没在家,周仁只得悻悻而归。不过在此之前,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去了一趟独立出来的储物间。那是父亲用木板随意搭建的小木屋,就在老宅后面。

“口有点渴。”

寂静的山野间突然由远及近响起了马达的轰鸣声,一辆男式摩托在蜿蜒盘旋的山道上疾驰,后面扬起的尘土形成一条长长的尾巴。

吴样哽咽道:“我不能死啊。”

“不是。是它们一路尾随我,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这两条畜生竟然真的捕食过人!”

马菊依旧杵在那,犹如一尊坐佛。

除非……

少了房子对耳朵的蒙蔽,模糊不清的唢呐声赫然清晰起来。出乎马菊意料的是,从唢呐中飘出的竟然是喜庆的《娶新娘》——当初她嫁进门时就有这首曲子。

说实话,这是老妇第一次看到马菊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她被吓到了,可却又放不下那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少来这套,明确告诉你,今天这餐饭你是弄也得弄,不弄也得弄!”说着又踹了马菊一脚。

吴样一路浑浑噩噩,好几次都差点人地上的石子绊倒。不过他总算是熬到目的地了。

王红惊恐至极,几近崩溃。

老妇明知自己现在占不到任何便宜,但又咽不下这口气。她大喝一声,如饿极了的野兽一般朝马菊扑去。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顿时扭打作一团。

床上的吴样头昏脑胀,大汗淋漓。不过,他还是下了床。前脚刚迈出房间门,吴样便和母亲撞个正着。

梦中的情景在黑暗中浮现,李义狰狞的面孔愈发清晰起来。他嘴角的涎液由外翻的皮肉滴落下来,将王红的额头冻得失去知觉。

想到儿子陈靖,老妇心中莫名其妙产生了一股不安;有那么一刻,甚至觉得陈靖已经马菊害死了,所以她今天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对自己施暴。

女孩生病了,用遍了偏方也不见病情好转。于是家人放弃了她,任其在家中自生自灭。她想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想……女孩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一直苦苦支撑着。她希望奇迹降临。

一道耀眼的闪电将漆黑的夜空撕开,于是世间万物在那一刹一览无余。我们也得以知道,那两团绿光并非“鬼火”,而是一双猫眼。

“我管你真不舒服还是假,你不弄饭是吧!好,那你马上给我滚去,我们家不要那你这个只吃不做的废物!”

周仁在城里开了一水果店,虽然收入不太理想,可也娶妻生子了。而周杰呢,老是蜗在这屁点大的地方,连见个未婚女性都成奢侈。

朦胧暧昧的房间里,李义的五官因极度兴奋变得狰狞起来,陌生而骇人。被压在身下的王红有些害怕了,可又不好终止,于是干脆将眼睛闭上。

零点是骇人的时刻——冥界之门大敞,百鬼夜行!

于是她泪眼朦胧地告诉父母,那男生对自己说的甜言蜜语;以及这段时间以来,每晚都会梦见自己的情郎,他让她一定要保住孩子。她深信这是他俩的心有灵犀。

是的,这是一场冥婚。

他一脚踹翻摩托,破口大骂起来。周仁发泄完心中怒气,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乖乖扶起倒在地上的摩托,缓缓朝念山村走去。

周仁被跟踪了,对方是两条德国黑背。

很好,这一巴掌彻彻底底激怒了马菊。瑟缩在地上的女人霍地站了起来,对着老妇腹部就是一脚。老妇踉跄着猛退好几步,终究还是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柴堆上。

尽管两团绿光时隐时现不太稳定,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却异常显眼。它们贴着地面并排而行,根本不把狂风骤雨放在眼里。

马菊想,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吧。只可惜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的。

赵玲因接受不了这消息,当即就昏了过去。她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好在醒来之后,她如获新生——那男生就像夜空中匆匆划过的流星,不仅从赵玲的生命里消失,就连记忆也一并被抹去。

王红发疯似的拿起扫把,将那张“骷髅脸”粗的拂去。惊雷再次响起,白炽灯这回毫无征兆的就灭了。无尽的黑暗宛如一群饿极了的猛兽,一拥而上。

地上一只满载而归的蚁队,三五成群地扛着被肢解的战利品急急忙忙奔向老巢。细看之下,那一块块渺小的战利品,像极了一口口棺材。

憋了一天的老天爷,终于发作了。不出所料,暴雨接踵而至。整栋宅子顷刻之间便成了瓮中之鳖。屋顶的瓦砾让视死如归的雨滴撞得嗒嗒响——听说姑获鸟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以前曾听老人讲过许多关于冥婚的故事,因此马菊对其还是有些了解的——冥婚不都是在夜间举行的吗?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浮现在王红眼前的景象消失了。可擦拭液体的那只手却是一片猩红。梦中的那股恶臭,肆无忌惮的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

小木屋的那扇门板已经不知所踪了,墙板也是四面透风。以前家里的“宝贝”横七竖八散落一地,厚厚的灰尘在它们身上生根发芽。

恢复那段记忆对赵玲而言,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时常出现在梦中的那一大一小的蒙眬影子终于清晰了——一个面容苍白的大男孩,抱着一个与他成对比的婴儿。

即将二十三点,某警局内。

两人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话题多得从厨房一直说到床上。

这里是后山,再往里走一段路就是墓地了——真是慌不择路,居然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自打恢复那段鲜为人知的记忆,赵玲便经常会从梦中惊醒。虽然知道他们对自己并无恶意,但赵玲还是无法释怀人与鬼的隔阂。

队伍从门前经过悠悠经过,凄凉的唢呐声彻底将燕子的叫唤比了下去。于是,它们识趣地闭上了嘴。看着远去的队伍,马菊心中满是失落。

时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与悲戚的唢呐声交织在一起,使本就昏昏沉沉的吴样头痛欲裂。他想制止、想发作、想愤然摔轿而去,却根本没有那样的勇气。

1

变天了。

屋檐下,进进出出的燕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犹如在为徐清哭丧一般。

刚迈出步子,屋外炸雷惊起,吓得王红差点跌回坚硬的床板上。六十瓦的白炽灯随之忽明忽暗,眼看下一刻就近屈服于黑暗,不过它终究是缓过来了。

老妇昨晚被人揍了,并且是恶狠狠地暴揍。而那个对她施暴的不是别人,正是一向任其宰割的儿媳——马菊!

突然,一连串骇人的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宁静与安逸毁于一旦。那是来自地狱的声音。他像搁浅的鱼儿,在奋力挣扎。发出一声猛兽般的咆哮,他终于从地狱挣脱出来。

又是一场梦。

于是,娶亲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这是一支特殊的娶亲队伍,除了吴样与“娶亲太太”外,其他人都是从事丧葬的。因此整个队伍死气沉沉的,没有丝毫喜庆可言。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那男生不久之后便抛下她,加入了背井离乡的滚滚人潮之中,从此音信全无,甚至连他家里人都不知其行踪。

出于对鬼怪的畏惧,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夫妻俩还是把张半仙请到了家中。还真别说,打那之后,那两个孤魂野鬼倒是再没光顾过赵玲的梦境。

吴样打了个喷嚏,散架的身体重新拼接在一起。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还好,都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现在,吴家人让人剥夺了了他们父子的一点念想,于是才起了这报复之心。

“我其实一直都在你身边。”

带着讨好的意味,他开始清理破败的神龛。他清理得极其认真,旮旯处的一点灰尘都不放过。将近半个小时过去了,神龛焕然一新。

村里人都以为吴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痴情郎,却不知他之所以不再续弦,是因愧对妻子而清心寡欲。

那张骷髅脸悬浮在房顶的墙角时隐时现,只局限在原处。王红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下了床。她想近距离一探究竟——若真见到恶鬼了,起码也要死过明白。

2

随着唢呐鞭炮声的再次响起,吴样的思绪也随之飘向了远方——昏暗的小房间里,一位本该活力四射的花季少女,此刻却萎靡不振地躺在略显狭小床上。

“你敢动手打我……”以往都是她收拾马菊,今天反让对方收拾了,老妇心里不免感到委屈。于是她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咒骂起来。

将近二十年就这样匆匆而过,这期间经人介绍,赵玲认识了吴样。两人相知、相爱、结婚生子,一切如常。

“乡下。”

挂断电话,男人关上店门,径直往店面后面的仓库走去。

相关阅读
变异的猫

深夜走在街上,空无一人,突然一只黝黑的猫出现,绿幽幽的眼睛,冲你一笑,消失不见。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一个妙龄少女安琪孤零零的走在街上,忽然冲出一只野猫,绿幽幽的眼光中瞪着你,微微一笑,是错觉吧,猫怎么会笑,想揉下眼睛看清楚,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整个大街上就你一个人,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你的错觉。 “恩,你不要讲了,我本来就害怕,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害怕了。”一个较小的女孩颤巍巍的说道。 “哎呀,你怕什么,那个

怎么样能搞到妈妈,狗狗进入了我的 阴差志异录

去岁秋气悲怆,金风肃杀之时,西疆战事告捷。京人夹道列队相迎,争睹大军班师凯旋的风姿。程襄跨马立于众列之前,戎衣崭新,身姿笔挺,眉目飞扬又不掩期盼与焦急。眼见着远处

明星系列干高圆圆刘亦菲,我被开发的经历 阴差志异录

作者有话要说:有缘更新。太忙了。这一章就为了给老年人加一点福利戏,下一章愿乡就结束了。  愿乡(六)——你说,情是何物?这通天一路,瞥见形形色色燕燕莺莺,看过生生死死

绝不放过你

1982年7月9日深夜,没有一丝丝风。

刘叔,那湖里又有脏东西了

刘叔,总算找着你了!快去看看,那湖里又有脏东西了!

军婚超h密液,男女吻胸抓胸激烈 阴差志异录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诸事不顺,又是病中,大家体谅……  蜉蝣(五)阴司近年颇少风波,而这般泰平,于灵山之乱而终。而这灵山之乱的始作俑者,正是郁长生。那约是秦玉凌见过

和干妈在在厨房,班花的好大的奶好爽 阴差志异录

未靡仙君衣裳上镶的一镂花金饰当得三十两银子,便是这二人一路的盘缠。秦玉凌好笑地瞅着仙君铁青的脸,暗自打趣道恐怕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也得后悔衣上没多镶金嵌玉

寂静

铃铃铃,铃铃铃,喂? 嘟嘟嘟......

黑色影子

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一棵大树后面,暗红色的眼睛看着白剑强,嘴角露出一泓微笑。

走马

三幅上好的红木棺材整齐的摆在坑里,棺材已经被人打开了。

言情后花园©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