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漆匠和他的疯子老婆

2019-12-12 16:51:16 作者:兰井村人

你不知道我们山里有多穷,那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穷,你躲也躲不掉啊。都说靠山吃山,可山上有啥呀?连草疙瘩也不多长几颗。不通路,又没有电,一到晚上村子里就黑得跟锅底一样,只看见天上大粒大粒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吃了饭没事干,不能数星星呀,男男女女就只能做那事,下一窝窝的崽。可说来也怪,我们家却是五代单传了,我爹把我当个宝似的养着,还得靠我延续香火啦。她家也怪,拔萝卜似的一个接一个的丫头片子,她是老五,大家都叫她五儿。五儿从小就长得乖,像画上下来的人儿一样。村里人都说,这山沟沟里要飞出金凤凰了。我比五儿大四岁,在一个学校读书。我笨,念书感觉比女人生孩子还难,五儿机灵,年年得奖状。山里孩子野性,因为她长得好看,那些大点的男孩子经常招惹她。我看不惯,遇上了就要揍他们,别看我个子小,他们打不过我。五儿把我当成亲哥哥,上学放学都走在一路。村里孩子就笑五儿长大了是我的媳妇,我心里乐,可嘴上却骂那帮臭小子。不过,我知道,总有一天,五儿是要飞出这大山,飞得远远的。一年年过去,我们也慢慢长大,长大了反而生份了,见了面都脸红。后来五儿上了初中,我就回家跟我爹学了漆匠,一年到头在外面跑,难得和五儿见上一面了。十八岁那年,我爹给我相中了一门亲事,是山那边一户人家的女儿。家境和我家差不多,他爹也是个手艺人,弹棉花的。我爹很满意这门亲事,那个女孩家也乐意,山里结婚早,我爹就催我把家成了,说早栽秧早打谷。我死活没有答应,把我爹气得大病了一场,现在想起来我对不住他老人家。

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吧,突然有一天,一切似乎都有了希望。我在一位老中医家干活的时候,他知道了我的情况,说他能治这种病,而且已治好好几个了。我想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经过他的调养五儿的情况确实有了好转,表面看起来她差不多真的像一个正常人了,更让我高兴的事,她怀孕了。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有多高兴,我时常一个人傻笑,笑得别人都莫明其妙。我要做父亲了,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然而,不久麻烦又来了。五儿的反映很强烈,她的情绪又不稳定了,我得天天守着她。终于熬过了十个月,五儿顺利地生产了,是个儿子。听到儿子的第一声啼哭,我也哭了,我是高兴得哭了。可是,我的高兴劲还没过,更大的麻烦来了。五儿不说话了,整天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也不奶孩子,孩子实在哭得太凶了,她就把他扔到一边。医生说五儿得了产后抑郁症,这比疯了更可怕,有可能会自杀。我都不知道自己那些日子是怎么活过来的,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五儿,两个都是我的命根子呀,一个我也不能舍下。有时候实在抗不住了我就想,干脆一起了结了算了,这样大家都清静了。可是我下不了手,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一边是五儿,也许这就是我的命了。五儿的病情似乎一天比一天重了,冷不丁地就扔东西,杯子呀碗呀逮什么扔什么,没办法,我只好把她捆起来。可她叫得很凶,像狼一样,看着实在可怜。我又去找老中医,老中医又开了一副药,说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我彻底绝望了,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就这样过了一年,孩子可以走路了,可以说话可以笑了。孩子好象唤醒了五儿的母爱,她渐渐知道抱孩子,哄孩子玩了。我看到了最后一线希望,说不定孩子会治好五儿的病。那两年,我几乎没干什么活,家里的积蓄也用光了,我必须得出去找活干了。请不起保姆,孩子只能交给五儿带着。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都怨我。因为孩子的原因,五儿真正像一个母亲了,她懂得疼孩子照顾孩子了。她的病情是这几年来最好的。我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好,干活也特别有劲,觉得又有奔头了。可是我犯了一个错误。人都有三朋四友。有一天,几个朋友嚷着要到我家去喝酒。都是经常在一起干活的下力人,平时互相都有个照应,人家难得开这个口,我没有多想也就答应了。我买了些酒菜,几个人坐在外屋喝酒,五儿在里屋带着孩子。几杯酒下肚,话也多起来。其中一个朋友说,叫嫂子也出来喝几杯。我说她不能喝酒。那叫她一起出来吃菜吧,另一个说。不能不给兄弟们面子呀,我就把五儿喊了出来。他们似乎一下子傻了,都瞅着五儿看。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我夸,五儿确实长得俊俏,要不因为得了这病,她应该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呀。几个人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注意到五儿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后来,五儿便带着孩子进去了。那天,我们都喝得多了,话也特别多。一个说,彭漆匠你在那儿去找了个仙女?另一个说,彭漆匠,你艳福不浅啦。到后来,话就有些出格了。五儿在里屋一定是听到了的,因为不一会儿就传出砸东西的声音,接着孩子也哭了。我跑进里屋,看见孩子坐在床头,额头流着血,五儿正把电视机举起来要往地下摔。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借着酒劲,我积蓄多年的烦闷一下子爆发出来。我冲过去,揪住五儿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叫你摔东西叫你装疯。我就这么抓着五儿一边撞一边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五儿头上流着血,一言不发。几个朋友都进来劝,我当时是气疯了,滚,都给我滚,我大声叫喊道。他们都灰溜溜地走了,剩下我们三个人在屋里哭作一团。那种情景现在想起来心里都要流血。从那以后,朋友就不再登门了,五儿的病又开始反复了。

人家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一辈子的大喜事,可结婚那天晚上,没有酒席,没有亲朋,只有我们两个人。五儿看着我只是傻傻地笑,她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我伤心得号啕大哭。我得治好她,我不能让她下半辈子也这样疯疯傻傻的。我带着五儿天南地北四处跑,只要听说哪儿有好医生,哪儿有好药,再苦再远我也去。我挣的钱都花在她身上了,可她的病还是不见好。慢慢地,我灰心了,脾气也变得坏了。气急了我就打五儿,五儿却望着我笑,我挥在半空中的手便无力地放下了。一转眼几年过去,我年岁也大了,我想要一个孩子。我没了爹妈,我不能没一个孩子呀。可五儿这个样子怎么生孩子?我们之间连夫妻生活都很少过,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可五儿却总是反抗,她已经害怕这种事情了。每一次都弄得我满头大汗,到后来就连一点兴趣也没有了。如果不是为了能有个后,我连那玩意儿也戒了。

突然有一天,五儿疯了。她一疯,以前遮遮掩掩的那些事大家全都知道了。漂亮成全了五儿,也害了五儿。到乡上当广播员没几天,乡长把她叫去。开始还正儿八经的说事,后来乡长的眼睛就在她身上来回晃荡,再后来,乡长的手就不老实了。五儿吓得发抖,喊着乡长乡长。乡长说,谁是乡长呢!五儿又叫叔,乡长又说谁是你叔呢!乡长这狗日的就把她给糟蹋了。五儿又哭又闹,乡长连哄带吓,说只要她听话他可以把她弄到县里省里,要是不听呢,就叫她身败名裂。五儿害怕了,没敢声张,乡长像尝到腥味的猫,隔三岔五地上五儿房里去。这事慢慢地乡上的人都传开了,乡长就托人把五儿调到县里去了。乡长还缠着五儿不放,没事就往县城跑,但渐渐地他就不跑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县里有更大的官喜欢五儿了。五儿像一瓶酒,被他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他的瘾来了就去喝。他还不准五儿与其它男人交往,多说句话都不行。村里都以为五儿过得风光,全县的人都听得到她的声音,其实背地里不知流过多少眼泪呢。可惜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我一定会揍他们,就像小时候揍那帮小子一样。你问后来的事?后来,这事让那个王八蛋的老婆知道了,到单位上闹得乌烟瘴气,那个王八蛋调走了,五儿也就回乡下来了,回来五儿就疯了。你别看这么一个漂亮的人儿,一发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人家叫她做啥就做啥。山里光棍汉多,时常戏弄五儿,他们拦住她,让她脱得一丝不挂。这帮小子就围着她,看得直吞口水。我冲上去揍这群小子,他们就起哄,说彭漆匠,她又不是你老婆,管你什么事?她就是我老婆,我说,我这么说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娶五儿了,我无法容忍别人这样欺负她。村里所有的人都说我也疯了,五儿的父母也劝我好好掂量一下。我掂量过了,以前我是觉得五儿高不可攀,结果害了她也害了我自己,现在我不能再害她了。

平日里,彭漆匠总是一大早就提着他的滚筒灰桶出门了。他似乎不大爱和别人打堆,常常一个人蹲在一边,身边站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那是他的儿子。别的手艺人也不大注意他,没人来的时候相熟的几个就围在一起不是打牌就是摆龙门阵。说来说去,话题便扯到城里的女人身上去了。这个说,城里的婆娘硬是会打扮,生了娃娃腰还是那么细奶子还是那么挺。另一个就说,你以为像你屋头那个黄脸婆,一下了崽奶子就变得像一根蔫丝瓜一样。你不晓得,城头的婆娘只生娃不喂奶的,哪像乡下的女人奶牛似的往外挤。也有的说,城里女人还往奶子里塞东西呢。立即有人讥笑说,你不懂哇,那叫隆胸,要花好几千块钱呢,有钱了也给你老婆整一下,免得你看着别人的流口水。一群人便哄地笑了,彭漆匠也跟着笑了,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的脸上才有些笑意,但很快也就消失了,眉头的阴云立即又聚拢来。有人便跟彭漆匠开玩笑,彭漆匠你一个人偷着笑是不是正在打这个主意呀!彭漆匠不说话,烟抽得更狠了,有知道情况的就拉拉开玩笑人的衣角。开玩笑的人低声问,怎么了,他老婆死了?比死了还可怜,他老婆是个疯子,就是在大街上又说又唱又脱衣服的那个。问的人就不吭声了,整个人群也跟着安静下来,用同情的眼光盯着彭漆匠看,彭漆匠脸上的阴云便越发的重了。

我认识彭漆匠是因为他来给我粉刷墙壁,这是他在这个小区里接到了第一桩活路。给我装修的包工头看中他只有一个原因,他要价很低,只相当于其它漆工的一半。我当着彭漆匠的面和包工头吵了起来,骂他偷工减料。彭漆匠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我,那种近乎哀求的眼神让人无法再说什么。我的默许让彭漆匠十分高兴,他放下工具,在房间转了一圈,憨厚地一笑说:你的材料不够,我去买。说完,他就咚咚地跑下楼去了。看着他有些驼背的身影,我知道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是那种老实厚道的庄稼人。不大一会儿,他就扛着一袋水泥爬上五楼来,气喘吁吁,满脸是汗。我给他钱的时候多加了十块,可他无论如何不要,说下力人有的是力气。我把钱塞给他的儿子,小男孩兴奋地叫喊起来:爸爸,买史努比,买变形金刚!彭漆匠瞪了儿子一眼,小男孩便不做声了,怯怯地说:叔叔,还你钱。虽然,我觉得彭漆匠做得有点过分了,可我知道,如今你已很难找到这种手艺人了。

说到这儿,彭漆匠长长地叹了口气。该回去吃饭了,他站起身来说。

五儿的日子是芝麻开花节节高越来越有出息,后来她又从乡广播站调到了县广播电台,不过村里也流传着五儿许多的风言风语,女人长漂亮了总有人说三道四,我不相信五儿是那样的人。再次见到五儿已是两年后了。有一回,我到县城卖菜,天都快黑了,在巷子里和一个女人对面走过。都走出几十米远了,听见有人喊狗子哥,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女人。我是五儿呀,她说。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她的头发烫了,戴着一对明晃晃的大耳环,涂着口红,眉毛也画了,地地道道是一个城里人了。我僵在那里,一时回不过神来。五儿是变了,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五儿了。到家里去坐坐吧,她朝我走过来,很热情地说。我站在没动,她攥着我的胳膊就往楼上走。房子很大,却只有她一个住,我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五儿进屋换了一身裙子出来,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下,我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我们都没有说话,坐了一会儿,我说要走了。五儿拉住我的手说,不要走狗子哥,留下来陪陪我。我赶紧推开她的手说,不要这样五儿,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做贼似地逃出了五儿的家,我没想到五儿会变成这样的人。但我又错了,如果早点知道那些事,那天晚上我一定会留下来的。

听说,彭漆匠后来并没有被枪毙,因为经法医鉴定他也疯了。

新建成的小区刚一完工,周围就先聚集了一群人。这都是从乡下来城里的民工,他们在等着新入住的业主开始装修房屋,这样他们就能揽到一些活干。这些人多半租住在附近,有的卖建材,有的卖蔬菜水果,有的卖日杂百货,也有的开个小餐馆,当然最多还是那些手艺人。每天一大早,简单地吃过早饭后,这些手艺人就带着各自的行头,三五成群站在最显眼的位置等着业主或者是包工头来挑。只要见到一个西装革履腋下夹着个公文包的人出现,他们就会一下围上去,争抢着介绍着自己的手艺。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在城里呆的时间长,又会讲话的手艺人最受老板青睐。他们很会恭维人,说话又看得准火候,不大功夫就把老板说得眉开颜笑,生意自然就来得快。眼看时机成熟,工钱也合自己的心意,这时他们就从衣里掏出一支平时连自己也舍不得抽的好烟递给老板,老板凑着火点了,从两个鼻孔里喷出一道烟雾说,那就这么定了,开工的时候你带着行头来吧。事就这样成了,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时间。那个谈好生意的手艺人就收拾东西笑逐颜开的走了,剩下的人只好眼巴巴等着下一个光顾的主儿。不过也有才进城来的手艺人大概还不习惯,一声不吭地蹲地上,就像那些赶集卖东西的乡下人既不声张也不吆喝,那神情好像在说:我的货摆在这儿,你还不认识。他们不懂得,在城里,卖东西是三分看货,七分靠吆喝的。这样的手艺人活路自然就来得慢,有的十天半个月也不开张的,彭漆匠就是其中的一个。

十月里的一天早晨,我被一阵尖厉的警笛声惊醒。开窗一看,街上已围了许多人,我听见有人说,杀人了,一个男的把她老婆杀了。不一会儿,就看见彭漆匠被押了出来,他的神情木然而沮丧。事后才知道,有一天晚上,彭漆匠喝醉了,早早就睡了。等他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五儿举着刀正冲着她笑。彭漆匠一个激灵爬起来,眼前满地是血。他的儿子躺地上,全身血肉模糊。彭漆匠揪住五儿,哭喊着问:你为什么要杀我们的儿子?五儿只是傻傻地笑。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吧,彭漆匠夺过五儿的刀,一阵乱砍,可怜五儿一声没吭就死了。彭漆匠挥舞着刀,冲到街上又哭又笑,遇见每一个都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彭漆匠的手艺没话说,来我这儿看过的朋友都说要请他。我这儿刚一完工,彭漆匠就到别人家去干活去了。我也就很少再见到彭漆匠,时间一长,差不多把他的故事都忘了。

五儿初中毕业就没再上学了,也回了山里。她已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高挑的个子,皮肤和城里女人一样白。我知道,山里很多男人都打她的主意,可五儿无论对他们还是对我来说都成了一块吃不到的天鹅肉了。五儿就要飞走了,她要到乡上去当广播员了,这是乡长亲自点头同意的。有一回,乡长到我们村来检查工作,一到五儿家就没再走了。没过多久,就听说五儿要到乡上去了。我一连几天几夜没有睡着,小时候的事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可有什么法子呢,人往高处走嘛。我跟爹说那门亲事我同意了,爹提着彩礼兴冲冲地去山那边提亲,可人家却不干了,说自己的姑娘是人又不是猫儿狗儿的,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了。爹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窝火,一个人去镇上喝了一天的闷酒。那天晚上,他很晚都没有回家。我打了火把去找他,发现他躺在山崖下,满身是血。我把他背回来,第二天早上他就死了。临死的时候,他说:儿呀,世上哪有癞蛤蟆能吃上天鹅肉的呀。说完,就咽了气,我娘哭得死去活来,不停地煽我的耳光。我爹和我娘过了二十几年,没红过一次脸,没吵过一次架,他们已经成为一个人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年以后,我娘也死了,她是伤心死的。恍惚是做了一场梦,转眼之间,这世上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整天喝酒,醉得不醒人事,我想要是这么死了就好了。可有一天,有人来到了我家。是五儿,五儿来看我了。她坐在我床前,我看见她的眼里有泪花。她握住我的手说,狗子哥,你怎么能这样糟贱自己,你还年轻呀,你有手艺人又好,你一定能娶到一个好媳妇的。五儿这么一说,我搁在心里多年的话一下子就化了,我心头的结一下子就解开了,这么多年我是自己在骗自己呀,我是一个傻瓜。我闭上眼睛,泪水雨一样流下来。但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五儿一丝不挂地站在我面前。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女人的光身子,五儿是真漂亮,就像山里的一棵树,绿荫荫的,亮晶晶的。可我不能那样,不知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那种冲动,反而觉得像一盆凉水把我全身上下浇了个透。我说,五儿,你这是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狗子哥,你不喜欢我吗?五儿问。喜欢,我说。那你不想要我吗?我虽然不能做你的媳妇,可我要把第一次给你。你是可怜我吗?不,狗子哥。是有人欺负你了吗?你不要问了,狗子哥,五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给五儿穿上衣服说,你走吧。五儿一声不吭地走了,她看我的那种眼神就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似的。也许你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不知道,我们山里女子,如果结婚头一晚上不见红,那她这辈子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我不能为了一时快活毁了五儿的一生。

第一次见到彭漆匠的老婆是在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和彭漆匠说话,突然门被咚咚地敲得山响。彭漆匠说,是她来了。我去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样子还很清秀,披散着头发。她往里面望了望,问:彭漆匠在这儿吧?我不是叫你不要来吗,不好好在家呆着,彭漆匠有些生气。我的钥匙丢了,女人不好意思地说。彭漆匠把钥匙扔给她,女人弯腰捡起来,笑着说:豆豆,跟妈妈回家去吧?豆豆却闪躲到一边,那神情显得有些害怕。女人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了。现在孩子都怕她,彭漆匠无奈地说。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呀,我说。唉,没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发起病来吓死人。去年夏天,她的病犯了,说要吃西瓜,我出去给她买,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把孩子绑在桌子上,手里拿着菜刀,笑嘻嘻地说好大一个西瓜好大一个西瓜。当时我吓傻了,抓起一根板凳就朝她砸过去,砸得她头破血流。结婚这么多年来,那是我第一次打她,事后,她哭我也哭。彭漆匠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你说这人有命吗?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我一个遇上了?彭漆匠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开始讲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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