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心机

2019-09-22 18:46:55

婚姻

“苏佳男要是提你,我就会把一年前他跟明梅开房的记录甩他脸上了。”程真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撕破脸撕到那种地步。

“真真。”这次苏佳男真的泪流满面了。他突然想起刚刚还在为戒指肉疼的事,觉得自己好天真,真是太天真了。

“我累了,苏佳男,就这样吧。”程真也是真的一脸疲态。十二年的痴恋,也该醒醒了。

“快洗洗手,过来吃饭。”苏佳男的语气很温柔。

“真真。”他今天叫了她无数次这个乳名,叫得程真都要心软了。

“哦。”程真说。

程真又想起男人这句话似乎在很多年前也说过,那天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她喝多了,借着酒劲赖在苏佳男身上不起来,他说的就是这句。

“想想他也挺可怜的。”黎冬作为男人还是对苏佳男的结局有些感慨,“我不过是简单地跟明梅讲了一下,如果苏佳男离婚,因为出轨犯错,且有证据,很有可能净身出户,一毛钱都拿不到。她就颓了,转身去找那个富二代了。看来,人家也没图过他的人,就是纯纯的图钱。”

可苏佳男是不知道的,他只看见女孩脸上有一丝的不自然,紧接着就被对方紧紧抱住,感觉一股暖流在肩上缓缓滑下来,他隐约知道程真哭了。

如果一年前他送出这份礼物,程真或许会快乐到飞起来,毕竟求婚当天没有收到戒指是任何一个女孩儿都不能释怀的。

“而且我怀了宝宝之后就不工作了,家里的开销都是你努力赚回来的。我吃穿不愁,钱财上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个‘不’字,宝宝姥姥家的事你该帮忙的都帮了忙。也算对我尽了心。怎么能说不合格呢?”程真缓缓地说着,真心没有对苏佳男的抱怨,一丝都没有。

她跟苏佳男碰了杯,然后一饮而下杯中鲜血一般的红酒。

又过了一个礼拜,那五十几万和明梅的结婚请柬一起送到了苏佳男的手里。敢情,明梅一直跟个离过两次婚的富二代牵连着,因为家里不大同意所以拖了有两年了。苏佳男近半年的推波助澜刚好让这事有了个爆点,一张红底烫金的房产证逼得富二代就范了。

程真笑笑,拿起酒杯,又倒了一杯。举杯跟丈夫示意,也说:“苏佳男,结婚五周年快乐!”紧接着第二杯酒也喝下去了。

“你等着,早晚把你收拾明白。”黎冬狠狠地说,然后发动车子向前行驶。

“还简单地讲,你那能把死人说活的嘴,早把她镇住了。律师证你是白考了?”程真笑眯眯地看黎冬,真心庆幸自己一年前准备离婚时遇见的律师就是他。

“真真……”对着妻子苏佳男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本能地叫对方的乳名。因为程真说过,这两个字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叫她。

“他没提我?”黎冬戏谑地问。

“真真,”他又叫她,“你喝得太急了,酒得慢慢品啊。”

所以,我就劝自己,眼不见为净。只要你不把事情摆到我面前,不让她登堂入室,我都能忍。可是……可是……你偏偏要让我看见啊,偏偏要让我看见啊!”

程真没做过多的犹豫,就一字一顿地说:“算了,苏佳男,算了吧。”

否则,以当时她的条件,如果离婚,就是两种不堪想象的地步:其一、苏佳男会以宝宝的抚养权进行要挟,让她净身出户;其二、以程真没有稳定收入,自己都养活不了为由,让她放弃宝宝的抚养权。可老天保佑,如今她什么都没有失去。

程真笑笑,继续心如止水地说:“一开始还是有点儿抱怨的。但转念一想,我求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心,仅仅是你的人。求仁得仁,有什么好抱怨的?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用了不名誉的方法得到你,哪还有什么资格对你提出要求?”

宝宝三岁生日那天,明梅一通电话就叫走了自己,不过是让他帮忙去地下停车场停个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宝宝睡了,桌子上的一切都撤掉了。程真给他倒了杯茶,柔声安慰:“客户可真难缠,是吧?”

可惜,从结婚第二年开始苏佳男就把这个日期忘了,算上今天,两人一共就庆祝过两次“九二一”。但今天他这个做丈夫的非常想庆祝这个日子,亲自做了一桌子的菜,还把四岁的女儿接出幼儿园就送到了奶奶家,兜里揣的一克拉钻戒虽然让苏佳男肉疼。但他转念一想,老婆是他的,钱也没花到别出去——肉幸好都烂在自己锅里了。

程真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嗯,其实这三年一直都有蛛丝马迹,我就是不肯面对罢了。宝宝上幼儿园之后,重新出来工作,发现自己还是挺有价值的,没必要为了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葬送掉整个人生。”程真此时此刻真的是程女士了。

“这个先给你,结婚纪念日礼物。”苏佳男掏出一个蓝色丝绒面的小方盒,轻轻打开,送到妻子面前。

“怎么,不叫我老公了?我的真真不是最爱叫我老公的吗?”苏佳男这句话已经带着哭音了。

刚在车子里坐稳,黎冬就问程真:“解决了?”

“宝宝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你一个人带她,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仔细想想挺惭愧,我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和父亲。这个东西肯定是补偿不了你的辛苦了,但总算是我的一份心意。”苏佳男的边说,边伸手要给程真戴上。

长久以来,他所能倚仗不过是程真对苏佳男无怨无悔的爱。有一次,程真醉酒,笑眯眯地对他说过,她从一开始就输了,多爱一点的人总是输家。

“宝宝的抚养权归我,两套房子,大的归你,小的归我,楼下的车子归你,当然之后大房子和车的贷款也就由你一个人还了,存款一人一半,你每月给我打抚养费就行。放心,我现在有固定收入了,不会要太多的。”

程真那个一脸严肃的男上司叫她“程女士”,然后所有的同事都叫她“程女士”了。这位程女士的年龄不过三十一周岁,很多这个年龄的女人仍然在做“小女孩”,可程真有了一个上幼儿园的女儿,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程真看着他,脸上也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去了盥洗室。

一个月前苏佳男回家,故意把解了锁的手机落在洗手间里。后来,程真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还他时,他还真怕对方没看见手机里明梅跟自己明晃晃的亲密照片呢。

“结婚五周年快乐!”他说。男人的笑容让程真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给苏佳男过生日。也是鲜花蛋糕,红酒牛排的,她还傻乎乎地买了枚戒指。那一天,程真做了人生中最大胆的事——向苏佳男求婚。在她说出请求的那一秒钟,苏佳男笑了,跟此时此刻的笑容完全一样。

办好房产证的当天,苏佳男就说这是送给明梅的结婚礼物了,至于那一克拉的钻戒本来也是买给明梅的。然后他回了一趟家,算是要跟程真做个了断。刚到家,宝宝就生病了,一路折腾下来,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提离婚。

程真这才看见餐桌上的摆放——红酒,烛光,蛋糕,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玫瑰。

不出所料,程真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深深地凝视自己的丈夫,这一瞬间,所有其他的情绪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悲哀——为眼前这个男人悲哀。

苏佳男知道程真的另类“洁癖”,算准了程真一定会不计任何代价地跟自己离婚。可惜,他没算出来明梅会演一出“红拂夜奔”,到头来自己落了个鸡飞蛋打。

“不用喊了,宝宝让我送奶奶家了”苏佳男一脸笑意地对妻子说。

苏佳男也不想回忆了。当务之急是程真,明梅已经是别人老婆了,而程真目前跟自己的夫妻关系还在法律存续期内。

两个人过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也是花钱如流水的日子,直到明梅看中了当地的一处商品房。他立即掏出了真金白银要全款拿下,名字也写的是明梅。十八线线城市的房产,五十几万他苏佳男还是能拿的出的。

“嗯?”程真转头看他,感觉这个小她整整五岁的男子,格外俊美。

“因为回去的时候,刚好有个女人在贴身试穿,而且店里只剩这一条了。”苏佳男很自然地接下去,“我当时还劝你说,这裙子也不知被多少人试过,你就试一下也没什么的。”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苏佳男苦笑。多少次他帮明梅解决问题,给明梅钱财和礼物,甚至在明梅那里留宿,他对自己都是这套说辞。

程真坐下,苏佳男把酒杯向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妻子也举杯。

“你别这样好吗?我对你是有感情的,你不能就这么抛下我。”苏佳男弱弱的说。他突然发现,自己对程真的付出远不及对明梅的万分之一。

“我……”程真不想继续回忆了,急切切地开口,因为黎冬还在楼下车里等她。她不想让黎冬等。

她说,哦。苏佳男对自己重复了一遍妻子这极为平淡的回答。他正开瓶的酒差点儿失手掉地上碎了。还好,他用手肘一夹,险险稳住了瓶子下滑的趋势。

半年前,他借着出差的名义终于跟明梅在外地筑了个爱巢。第一天入住,他几乎要幸福地死在明梅怀里。这是他的女神啊,心心念念了多少年的女神。如今得偿所愿,他苏家明夫复何求?

“算了,好吗?从始至终,你爱的都是明梅。这五年,你过的一点都不快乐,不快乐。”程真不想纠缠。从大一那年相识到大学毕业才确定关系,又过了三年结婚,再到今天,整整十二年,程真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苏佳男,我猜你一定记得咱俩结婚后后,第一次逛街买衣服。”程真缓缓地开口,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嗯。”程真点点头。

苏佳男顿时失了方寸,一脸陪笑地说:“喝这么急干什么?赶紧吃口菜压压。”说着,夹了程真最爱吃的可乐鸡翅放在对方的碗里。

水声响了好长一段时间,苏佳男就站在那门口等,心也跟着那水声起起伏伏的。后来,水声终于停了。程真推门出来,很明显,她不光洗了手,把脸也洗了。

“我要的不多,他不至于跟我计较。再说你我就算个普通朋友,他可是有实锤的。他提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车子停下,一个九十秒的红灯在前方亮起来。程真故作姿态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整个人转回来。

牛排刚盛到盘子里的时候,程真回来了。她进门就喊女儿,说是要带着她到姥姥家去玩儿。

“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啊,你别逗我了,真真。我们有个家的,有宝宝的。你不喜欢钻戒,我给你买别的,说什么算了?才五年,怎么就能算了呢?”明梅给他的刺激太大了,此时此刻程真就是苏佳男的救命稻草。

“转什么正?”程真装傻的功夫一流,把脸转过去看向车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九月二十一日,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选婚礼日期的时候,程真挑的“就爱你”这个谐音。那时的她笑眯眯地跟苏佳男说:“这日子好记,你忘不了。”

嫁给苏佳男的这些岁月里,多少次程真欲言又止地跟丈夫暗示,很可惜,她并没有叫醒那个装睡的人。“这个对于我来说,太贵重了。”程真云淡风轻地拒绝了。说完立刻把两只手都放在了餐桌的底下。

程真脸红得真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了。这一刻,她觉得真的真的很幸福。

那时,程真心里一阵偷笑:不喝急点儿,能装醉吗?不装醉怎么占你苏佳男的便宜呢。当晚,她一丝遗憾都没有地把自己给了苏佳男。两人融为一体的那一刹,她几乎痛死过去。

程真果然停下,一如这十二年中的每一次,只要苏佳男提出要求,她就立刻答应。

等他返回去安抚明梅,明梅已经离开了。给苏佳男最后的留言是:她思量再三,还是不希望破坏他的家庭,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宝宝失去爸爸或妈妈。至于那处房产是苏佳男自愿买给她的,作为这段情的纪念,她会长久留在自己名下的。

苏佳男目送着自己的妻子推门离开,突然觉得很冷,寒彻心底的冷。但凛冬已至,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程真停下,非常非常诚恳地告诉自己的丈夫:“我总不能怪你没爱上我吧?”

程真停下来,续了很久的力气才再次开口:“你每天无缘无故地傻笑,我能忍;你为了见她跟我编无数个谎话,我能忍;你在外面跟她同居了半年,我也能忍。当初对你耍过手段,这件事让我一直觉得理亏。

“当时,我看上一条连衣裙,因为价格昂贵,连试穿都没敢试穿。走出店面后,你说,要是仅只是因为价格,就不用犹豫了,老公买给你。我当时开心极了,可是我当天并没有买成那条裙子。”

“明天跟他办了手续之后,我就能转正了吧?”黎冬两眼泛着桃花,声音软糯软糯的。

“真真。”黎冬也叫她真真,叫了有快半年了。但也只是叫名字,两个人连吻都没接过。

苏佳男叫她:“真真。”

“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男人下意识地问。

程真一愣。自从女儿出生,他就不这么叫她了,他说这叫晋级。四年里,苏佳男跟苏家人都叫她“宝宝她妈”。其实她大部分时间里也自称“宝宝她妈”,直到去年宝宝上了幼儿园,她又出来工作。

“别!”苏佳男厉声阻止了程真要说的话,又马上把声音低下来,低到尘埃里,“别说……求你,真真。先听我说。”

可这话似乎有魔力一般,苏佳男立时僵住了。

明梅也算是世间少有的通透了,她让从未得到的得到,又让曾经拥有的失去。这场角力中,任哪一方胜出,她都是赢家。至于,为什么她最终没选择苏佳男——是爱不够,还是钱不够?想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幸亏你想明白得早啊。”黎冬淡淡地说。

一回首,程真被黎冬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给包围了。他吻了她。一个甜蜜而漫长的吻,长到后面车子已经开始按起喇叭了,黎冬才放开怀里的人儿。

黎冬伸出手抚女人的长发,车窗玻璃透进来的阳光,把她的根根发丝晕染成暖暖的金色。

“不是的,怎么会?我很快乐呀!你胡说,我有妻有子,事业有成,怎么不快乐?”这一次,苏佳男的眼睛里全是真诚。程真看着他,似乎就要相信了。可……黎冬还在楼下车子里等她,不知等得着急了没?

可这些话在苏佳男听来,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可怕的平静。

“可是我受不了。之前有多少人试过我没看见,可以当做不知道。但这个人的贴身试穿,我是亲眼所见,我真的不能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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