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少女与哈姆雷特

2019-02-14 16:08:39

爱情

1

B市地处北方,却以闷热的夏天出名。六月份,P大春季学期的教学工作进入收尾阶段。章颂思的研二以漫长的两周考试画上句号,还没喘口气,就被导师刘阔差遣到东北做乡村调研。

出发前,刘阔找她谈话,给她布置调研任务。谈话到了最后,内容依旧是问她要不要读博。授她治学之道又似人生灯塔的刘阔又一次向她抛出别人企盼不来的橄榄枝,而她还是犹豫着,没能伸手接过。

温和耐心如刘阔,说是给她充足的时间继续考虑,务必要一个确定的答复。章颂思恨不能送锦旗、拉横幅、献红花来表达感激。她想问刘阔为什么把期待和耐性都放在自己身上,却终究没能问出口。

对于刘阔交代的事情,她点头如捣蒜,不敢遗漏。离开办公室,她也没有感到轻松。她并非不想读博,况且还能继续做刘阔的学生。真正使她踌躇不前的是对未来的恐惧。读博之艰难,非亲历者能体会二三。面对刘阔给她的选择,章颂思想要却又不敢要。

七月初,她和赵婧、陈文祥以及金远结伴,一起坐上了开往Q市的火车。火车上,有乘客注意到他们,便搭起话。问及专业,赵婧说是“农业经济”,然后主动说明一番。

章颂思在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没什么表情。这种场景,她经历了多少次已经数不过来了。人们对他们的专业总是带着好奇。这种好奇是探究的,是揣测的,也是偏见的。她早已习惯,想来赵婧也是如此,不然不会自觉加上解释。

四人在Q市东兴县内的福鑫宾馆安顿下来。这里的标间每晚只要85块钱,热水全天供应,只是WiFi信号时好时坏。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坐着小巴,前往第一个调研的村子。

四人在村委会做好分工,拿着各自的问卷,由四名熟悉情况的村民分别带领着,挨家挨户地寻访。章颂思在本科时就已经对这样的工作轻车熟路。带路的王叔热情,加上她长得讨喜,和村民说话时又愿意唠点家常,很容易就使受访者卸下心防。

调查到第三户时,受访的是位年过七旬的奶奶。章颂思自觉地抬高音量,和老人就着必要的问题聊了起来。

“老李太太的老伴前些年去世了,也没有子女。”站在一旁王叔在两人说话的空档插话进来。

章颂思在问卷上的“家庭成员数”一栏勾选了“1”。正当这时,房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声音响亮而清朗,“奶奶,我把屋后空地清理出来了。”

2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身姿挺拔,皮肤黝黑,眉眼干净,和眼前的环境有着相容又相斥的矛盾感。他穿着一件灰色圆领T恤,手上还湿着,转身看见坐在炕沿的章颂思,向王叔发问:“王叔,这位是?”

“这是小章,是B市过来搞调研的P大学生。”王叔答。

章颂思起身,对着少年伸出右手,说道:“您好,我是章颂思。”少年抬眼看了看晾衣绳上的毛巾还在滴水,只好把手心贴在胸前的衣服上胡乱擦几下,然后微微回握住她的手指,说:“你好,我叫白芷尔,岸芷汀兰的芷,卓尔不群的尔。你叫我小白就行。”

王叔站在窗边,把烟灰往水泥地面上掸了掸,笑说:“你们这些文化人,介绍个名字还整那么一大串,提拉嘟噜的。”这话引来二人的笑声,连李奶奶也跟着开心起来。这时,王叔仍不忘嘱咐一句:“小章啊,人家小白这也是从B市来体验我们农村生活的,只是一直借住在老李家,这李奶奶家的人数还是得按一个填。”

章颂思听完王叔的话,明白适才的冲突感从何而来。她颔首微笑,按着原有的思路继续询问下去。

半小时左右,章颂思从李奶奶家出来,跟着王叔没走多远,便发现她身后多了个“小尾巴”。“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章颂思转过身去,停下脚步,把手横放在额头上,遮住刺眼的阳光,仰头问道。

白芷尔往前走上一步,用影子把她罩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就是好奇,想跟着你走走,反正这一趟的住户我都熟悉。”

章颂思注视着他的眼睛,瞳仁里映出的是自己的脸庞。她没拒绝他的请求,默许下来。她走访15户,身后的小白陪着走了12户。她和农户谈话时,白芷尔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观察。在这几家的问访中,她余光瞥见白芷尔,以为他是在充当对话的“观众”。

后来,章颂思渐渐发现,白芷尔是在观察村民。他的目光没有流连于她,而是极为专注地观察着村民的神情和举动。每当章颂思问到年龄和一些个人特有的经历时,白芷尔也会用手机飞速地记录着什么。

下午三点十分,章颂思赶回村委会,与同伴集合。白芷尔依旧跟在她身后,原本早就等在那里交流讨论的赵婧和金远放下了手中的笔,递给章颂思一个纳闷的眼神,是在问她带回来的这人是谁。

章颂思抓起会议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拧好瓶盖后说道:“这是白芷尔,在农户李奶奶家遇见的。”她没有更多的信息补充,转而问道:“文祥回来了吗?”

“还没。他刚才发消息过来,说是正往这走呢。”金远答。

白芷尔见三人都不再说话,顺势搭话说:“你们明天还要去哪里啊?”

金远看了看计划表,拿出县城的地图,指给他看,“我们还要在东兴县待上一天。目的地是县城东侧的克兰农场。”

白芷尔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明天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赵婧和金远交换了眼神,然后默契地看向章颂思。白芷尔随着他们的动作,也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你是领队?”

“是的,我比他们大一届。”章颂思上下打量着白芷尔,这人身上没有危险的气息,不会对他们私人的调研造成影响。她定了定神,“你明天可以跟着我们,但是不可以打扰我们的工作。”

白芷尔爽快地应承下来,诚恳地做出保证,又和她交换了微信。回去的路上,章颂思还是把这件事情向刘阔汇报了。刘阔回复说:“他比你们熟悉当地情况,这也是好事。不过要让文祥和金远盯着点,时刻注意安全。”刘阔的两句话,让她放心下来,不再为此顾虑。

3

翌日,白芷尔搭车进了县城,循着地址找来。他坐在宾馆大厅的沙发上查看微信消息,聊天界面上方,他给那人的备注是彬叔。“再有一星期,你就该回来试镜了。这几天收收心,好好准备着。”他挑下眉,回了个“遵命”。

不多时,章颂思四人下楼,和他一同乘上开往东边的小巴。白芷尔在车上主动和章颂思坐在一起。他在过道处一侧,长腿伸出狭小的空间才舒适许多,章颂思则靠窗,尽力和他隔出一点不甚清晰的距离。

“小章,你从刚才就没怎么说话?”他举一反三,叫她“小章”,如同介绍自己叫“小白”一样自然。

章颂思与他对视,说道:“要保存体力。”

白芷尔捂嘴打了个哈欠,章颂思被传染似地也打了一个。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小章,你是P大的研究生?”路途无聊,他带动话题,驱赶困意。

章颂思点头,“嗯。开学就是研三了。”

“小章,你不问问我是干什么的吗?”

后排的文祥说:“那小白你和我们说说,你是做啥的。”

“我是个要当演员的男人。”他回答着陈文祥的问题,看向的却依旧是章颂思。

赵婧和金远听见,也不禁好奇,连连发问。到克兰农场前,章颂思将他的情况大概摸清。白芷尔是B市外国语学校的毕业生。毕业后,他就签约了阑林工作室,学习表演。他被老板周澜彬派来李奶奶家体验生活,也是为了不久后一部戏的试镜。周澜彬是他们父辈时代的奶油小生,现在则是以制作人的身份活跃在大众视野中。

白芷尔与他们相识不久,所属领域又大相径庭,胜在真诚自在又能言善道,气氛竟是毫不尴尬。

他们的调研工作与昨天无异,白芷尔仍是跟在她身边,静静观察。四人任务结束得稍早,村长邀请他们去农场参观。驱车十分钟,万亩良田便跃然眼前。

章颂思最先下车,她走进田里,站在田垄之上。蓝天游云之下茂盛丰饶的不是繁华碧草,而是农民细心呵护的庄稼。它们的绿色经过雨露浸润和日光洗礼后透着亮泽。

东北的这片黑土,总是与“粗犷”、“奔放”相连。的确,它缺乏精致,可细碎的精致无法孕育出面前的广袤。这般景致,不光是自然赐予的,它可能源自农户的一次次的弯腰、机器来来回回的播撒……总之,它是人们劳作的产物。

这些劳作者,联结成群体,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乡村。没有深入过那些地方的人多数以为村与村之间差别不大。实则不然。贫穷与富庶、衰败与发展、闭塞与开放……这些真实的不同往往是从外人以为的相似之中拔节而出的。她见过乡贤,也遇过村痞;她曾为人情动容落泪,也曾为不公义愤难平。

章颂思回味着,原来自己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几年前第一次见到这种壮景时,她的震撼是无法克制的,而如今她站在一茬又一茬的庄稼之间,似乎顿悟了什么。昼夜晨昏,寒来暑往,她和它们一样,都在抽穗、成长。她也和村中之人一样,都在自我意识的催促与时代环境的辅助下前行着。

白芷尔静立在另一垄上,隔着一丛丛排列整齐的作物注视着她。他想,像是受了土地与田野恩惠般的少女,其内心也必然不会贫瘠荒凉。

回到县城,五人话别,白芷尔临街拦了辆小面包,关车门前,他晃了晃手机,对章颂思说:“B市见。”想到他们加了微信好友,章颂思点头,“有机会联系。”

“有机会”这三个字向来巧妙和婉转。白芷尔察觉到章颂思话里的躲避,并没有失落。灰头土脸的面包车载着他离开。明月悬空,带着朦胧柔和的光,皎洁清亮。

又过半月,他们四人在各地调研结束。章颂思在家休息了一周多,就急忙返校。学校因为放假而显得冷清,她每天见得最多的就是宿管阿姨、刘阔和外卖小哥。农经专业研究室就在刘阔隔壁,章颂思白天时坐在那里录数据、看文献和写报告。刘阔时不时来检查一下进度,问问她调研时的所见所闻。她说得详细,感悟颇深。刘阔没再问她读博意向,只是等待着最后的答复。白芷尔的出现也如一段插曲,只被根植在记忆之中,不再提及。

4

八月初,章颂思意外地收到白芷尔的微信消息。Q市一别,他们之间的联系仅限于白芷尔给她的朋友圈点过的赞。他问起她的近况,三言两语便切入正题:“小章,你能帮我个忙吗?”

还在惊讶中的章颂思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周三下午,章颂思按着白芷尔发来的地址,跟着地图导航七拐八拐地来到阑林工作室。工作室是三层小楼的结构,外墙凹凸的纹路,刷着极浅的灰色。她推门而入,悦耳的风铃声“叮咚”响起。白芷尔闻声抬头,见来人是她,便快步迎了上去。

“等你好久了,小章。”他的开场白犹如多年老友般自在,把章颂思在路上设想的所有对话直接推翻。

“好久不见。你找我来是……”白芷尔打断她的问话,接过她肩膀上的帆布包,拎在自己手上,在前台登记了信息,就带着她去乘电梯。

他将她领到三楼,推开电梯正对着的两扇木门,一间空旷的练习室展现在章颂思眼前。他的一只手搭在章颂思的肩膀上,“这是我们公司的形体练习室。我找你来帮忙,是希望你能好好观察我”

“观察你?”章颂思感到疑惑,同样使她不解的还有白芷尔为何能够如此自然地帮她提包,又为何能从容地与她有肢体接触,却对她的羞涩毫无察觉。

白芷尔盘腿坐在地板上,又示意她坐下,说:“小章,你经常去村子里,常和农民打交道了。我想了很久,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清楚地知道我的表演是否真实可信。”

章颂思明白了他的用意。原来,她受邀成为了他唯一的观众。她在他眼中是能够给出意见的人,这意见未必是专业恰当的,但于白芷尔而言是必要的。章颂思顿觉白芷尔的信任是如此简单,又如此宝贵。

白芷尔粗略地向她交代了人物背景。故事铺陈于上个世纪的黑土地,生于落后村庄却一心改变命运的青年们,终其一生挣扎奋斗。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与大时代的沧桑巨变交织,左右着命运的荣枯浮沉和村庄的兴衰起落。

这是章颂思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表演。没有荧幕的阻隔,每一个动作都更加流畅,每一种表情都变得生动而真实。她席地而坐,眼前的空间就是白芷尔的舞台。他的一切演绎都是无实物的。吃饭、闲聊、耕种……章颂思在他的姿态和举止中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这些人是他们共同见过的,来自东兴县的村庄和农场。她终于将总是在一旁偷偷观察和记录的白芷尔与面前的他联系在一起,不知不觉间生出了敬佩之情。

白芷尔大汗淋漓,走过来问:“怎么样?我演得像不像当地人?”

“不像。”章颂思摇摇头,见他眼睛瞪大,张口想说些什么,又笑着补充说:“你就是当地人。如果我在调研的村子里看到你,肯定会跑上前去问问你家几口人、几亩地、地里种的啥。没有人能比你更能演好男主角。”

白芷尔长呼一口气,卸下重担般躺在地上,歪头对她说:“我不是男主角,我要去试镜的角色是个出场时间加起来不到十分钟的配角。”

章颂思的内心一惊,“所以,你就只是为了这个人物跑到村里生活的?”

白芷尔撩起衬衫,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擦去密密麻麻的汗珠,“角色虽小,可是机会难得。小章,在你的领域里,一定也有神一般的存在吧。在我们这个行业中,也是一样的。这部戏的导演武蔷获奖无数,是诸多电影人仰望的榜样。他每隔三年才拍一部电影,一个剧本要打磨百次千次。别说是个配角,就算是一闪而过的路人甲,我觉得也值得。”他撑地起身,再一次盘起腿,与章颂思面对面,“小章,对我来说,机会只有一次。在热爱的事业面前,我不能犹豫,更不能懈怠。”

5

那天,章颂思拒绝了白芷尔共进晚餐的邀请,独自回到学校。她坐在地铁上,收到白芷尔的5秒语音。他说:“小章,等我试镜成功,我请你吃饭。”

章颂思打了一段文字,再三思量,又逐字删除,只说了“加油”。她按灭手机的光,呆看车窗上映射出的自己,一时间无法分辨出心里隐隐作祟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入夜,白芷尔的一席话仍在她脑海中不断回荡。她在白芷尔身上看到的到底是谁?她反复思考,终于有了答案。

武蔷之于白芷尔,就是刘阔之于她章颂思。她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刘阔”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后面跟着一系列的头衔和学术成果。每每读过刘阔的论文,她都感慨于他的精准和细腻。那时的刘阔,于她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白芷尔爱着他的表演事业,难道她就没有对农业经济抱有热忱吗?两年前,其他同学纷纷选择转专业读研或是找到了和农业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而她依旧坚守,保研到P大的经济学院,成为了刘阔的学生,不也是充满着喜悦和感激吗?

可是,白芷尔与她又是不同的。他拼尽全力地追逐自己心中的光亮,只为不留遗憾;而她,在刘阔一次又一次的邀请面前望而却步。她对读博表现出来举棋不定的态度,源于对自己的质疑。很长时间以来,她一边自我否定,一边顽强向前。

刘阔以前常说,“颂思是个善于自我鞭策、自我追赶的人。”可是,当他让她考虑读博那天,她的鞭策终止了。负面情绪不断叠加,未知的迷茫始终环绕。搞学术不是吃饭睡觉那样简单和顺其自然的。她潜意识里认为刘阔能够理解她,所以一拖再拖,不肯给出最后的答案。

今天的白芷尔点醒了她。想进入刘阔师门的人太多,“强敌”环伺,刘阔却偏偏将一份希望浇筑在她身上,说明她是被认可的、被期待的。在这点上,她要比单纯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固执和欲求的白芷尔幸运太多。

她早早起床,化了个全妆,光彩照人。她坐在刘阔办公室外的椅子上静候着。云雾散开,朝晖贯通着求知楼8层的走廊。暖黄的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又跳跃在她的身上。

刘阔来时,一眼就看出她的变化,认真问道:“章同学今天弄这么隆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我说啊?”

章颂思知道,刘阔对她此行的目的已是了然于胸。她便开门见山,“老师,我想好了。我想递交读博申请。”

刘阔半会儿没说话,只是笑望着她。

章颂思有点蒙,一时摸不准刘阔的态度,重复说:“老师,您倒是说话呀。我说,我想好了,我想继续跟着您学习。我想读博士、搞农经的研究。”

“颂思,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得有半年了吧。为了这事,你师母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听了这话,她有点不好意思,“老师,您对我的期待我都知道,之前是我没勇气。我总是觉得,我不能胜任后续的学习和工作。但是我想明白了。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是莫大的福分,能跟着志趣相同的老师学习更是一种幸运。”

刘阔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我这还出了个‘道理大王’。你的这个决定正合我意,我估计我今天心情好到吃多吃一碗饭了。

“这段时间你可以先休息。申请的事情,等着九月份开学学院会统一安排,到时候我再给你消息。”

章颂思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离开,刘阔叫住她,“颂思,这次你怎么就下定决心了呢?”

她想了想,说:“被一个人刺激到了。”

这一次,她离开办公室的步伐轻快许多。刘阔摘掉眼镜,陷入沉思。记忆中来参加保研面试的章颂思是充满力量的,这种力量打动了他。他现在依旧能在她的身上看到过去那个对调研经历如数家珍、对专业知识娓娓道来的大四学生的影子,但是如今的章颂思更是忠于本心的,是不向现实屈服的。

能力出众的人很多,而这样经过周全的思虑仍然怀抱热诚的孩子,才正是他有意挖掘、愿意倾力培养的学生。

与此同时,赶往试镜现场的白芷尔接到一条消息,是简短有力的两个字:“谢谢。”他不清楚这声道谢的缘由。不知是哪里来的感觉,他想着,无论关乎何事,这对章颂思似乎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时刻。于是,他长按着消息,点击了“收藏”。

6

武蔷的新电影《麦芒》在八月末宣布开机,主创名单里赫然写着白芷尔,位列二番。

晚饭时间,章颂思一直听着对面的白芷尔描述试镜的场景。从小配角到二番,对白芷尔而言更似一场梦。他的雀跃显露在外,极富感染力,连章颂思也不由得跟着激动起来。他说武导看中了自己演技中的那份淳朴,说武导觉得他像是从剧本走出来的人物,又像是自己的老乡,让自己感到熟悉和亲切。

章颂思问:“导演是哪里人啊?”

“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吗?”白芷尔见她摇头,“Q市啊!”章颂思在心里为白芷尔鼓起掌来,她在他身上充分体会到那句话——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桌上的菜色是两荤一素和一汤,白芷尔又特意嘱咐少油少盐。章颂思见他只吃素菜,问道:“你在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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