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煜又心疼又着急，他用嘴唇摩着乔如姮耳垂，小声道：“宝宝，你冷静点，先听我说。”
现在储昊被带走，也带走了她的支点，她需要重新拼凑破碎的情感，苦苦地撑着内心不要天崩地裂。
他牢牢抓着孟清渔，任由她崩溃哭泣，看着越野车绝尘而去，没有松手。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
孟清渔胸口钝痛，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怨气，她愤恨地回头，恶狠狠瞪着钱益，拔高了声音：“你们凭什么？这样和黄文涛他们有什么区别？”
孟清渔低下头缓了一会儿，她似乎是在思考，抬起头时，眼泪已经止住了，她眼角还带着雾气，压低了声音，瞥了眼在柜台外面站着的钱益，哽咽着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帮你逃走，好吗，你别死。”
“我之前还很遗憾，没有更早一点遇到你，可是现在我庆幸，还好只是刚刚开始，你要忘掉我应该不是很难。”
孟清渔全程紧紧抿着唇坐在一旁，她双手交握，直视着某处发呆，脸色苍白，神情紧张。
储昊没有再回头，不知道是怕孟清渔忍不住，还是怕自己忍不住。
“小渔。”储昊打断越说越激动的孟清渔，板过她的肩膀看向自己，他英俊的眉眼带了些许温柔，“谢谢。”
孟清渔跟着起身，感觉眼泪要流走了她身体里一半的水份，她浑身无力，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没用过。
“对不起。“容煜眉头轻蹙，他松开乔如姮，抓住乔如姮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乖乖等我。”
想来那个商场离临时救助站也不太远，车只开了十来分钟就已经抵达了储昊出事的地方。
孟清渔难以自持，泪珠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无声无息滴落到储昊的手背，她难过得要命，她抬起手抚摸储昊的脸。
钱益其实也比较惊奇孟清渔的反应，他顿了下，想说点什么，后来觉得解释都有点推卸责任，便没有多言，坐在了靠门的那一端，计算着路程。
“对不起。”储昊打断她，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把孟清渔的手腕拽下来，他喘着气看着她：“是我不好，不应该跟你开口的...”
他的状况看起来不算很好，他有气无力靠在柜台内侧，急促地呼吸着，神智还算清明。
似乎是麻醉剂的原因，储昊反应稍微有些迟钝，他抬着眼皮看孟清渔，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哑声道：“他们怎么把你找来了？”
孟清渔呆立在原地，忽然放声大哭，她扑着抱住储昊，嘴唇嗡动，难过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话一出，叶晴也愣住了，她皱着眉头看了眼钱益，似乎并不太赞同他的做法，她转头想要安抚孟清渔，“小渔...”
储昊说着，眼眶也开始湿润，可是他没有掉眼泪，他只是用颤抖的指尖抚了抚孟清渔的脸颊，药物原因，他身体僵硬，可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深深看着孟清渔的双眼，用最温柔最缱绻的声音道：“我好喜欢你，可是算了吧，我不值得。”
“谁要听你对不起？”孟清渔泪流满面，“你都说了要跟我在一起，你凭什么现在说对不起就算了事，我算什么？”
孟清渔死死咬住了下唇，跌跌撞撞向储昊跑过去，蹲下来颤抖地问他，“难受吗？”
可是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多说了，钱益转过身，对他们放软了语气，“要走了，开车回去需要时间。”说着，他走到玻璃柜台里面，俯身拉住储昊的手臂环到自己肩上，把他扶了起来。
乔如姮终于是被叫醒了一般，她泪眼婆娑的侧过头用让人心碎的眼神看着他，不停啜泣。
“储昊是什么症状？”叶晴显然也很关心事态发展。
她走得踉踉跄跄，脚下发软，差点绊倒，还是旁边的同伴给搀住了。
是这个陌生的外来者告诉她，你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守护彼此。
这意思，是一分钟都不能耽搁了。
这是个陈述句。
钱益点头，带着种无情的冷漠，“我就是来带你去见他的，估计没有以后了。”
麻醉剂对储昊作用不大，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影响，他行动迟缓，走路需要人搀扶，也是钱益为了制住他才不得不给他注射的。
现在她仅仅希望储昊平安活下去，这一点都是奢求。
钱益动作很快，将储昊扶到商场门口，将他交给了同样赶过来的程彦，程彦匆匆看了眼他身后泣不成声的孟清渔，不敢多言，连忙接过储昊，同样让他扶住自己肩膀，带着他往车上走。
孟清渔上去抱住储昊，把脸压在他肩膀上，哽咽道：“你怎么这样？为什么一点也不负责，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钱益没什么表情，“晚一点跟你说。”说完，他也踩着越野车的车延坐了进去。
乔如姮很混乱，泪如雨下，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火车在铁轨上行驶时刹车失灵，此时正常的轨道上有5个小孩在玩耍，而距离5人的几米之外有处废弃的分轨，分轨上有一个工人在工作，应该选择哪条行驶？”
没有遇到储昊以前，孟清渔原本一个人也可以撑下去。
“你不要着急，我不会有事的，你也知道后面发展，你先跟着救援队回去，我们过段时间就能见面了。”容煜呼吸急促，说得又快又赶，他又看了眼钱益，“这次是我没算准时间，但是你千万别怕，我保证去找你。”
她无法从人物里抽离，这一刻，她忘了自己是不是要回现实，她只是不想和储昊分开。
“对啊，现在不是你，所以你可以这样说，你多么高尚，你是圣人，你救赎所有人，唯独要杀了他。”孟清渔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几度哽咽道说不出话。
孟清渔勉强平复了下呼吸，冷冷看了眼钱益，没有跟他多费口舌，一头钻进了越野车。
人活在世，道德、使命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亲情、爱情、友情，是被责任捆绑的枷锁，人类被枷锁束缚，总归是利大于弊。
乔如姮哭得真切，好像她真的就是孟清渔，好像她就是绝望又悲痛，容煜觉得心脏都被她哭得揉成了一团，他瞥了眼已经转过头去的钱益，紧紧搂着她，在她耳边用气音道：“我没想到会今天就事发，是我不好没有跟你商量....”
孟清渔悲怆地要跟上去，被钱益拦下了，“孟小姐，算了吧。”
“你应该听过这个问题，我的选择就是你现在看到的，你可以说我自私自利，是个虚情假意的伪人，我都认。”
坐在车里的人都不太清楚真实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储昊被抓伤了，现在是要带着他女朋友去赶着见他最后一面。
乔如姮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容煜说得是什么，她还是无法控制地在低泣，她垂着眸子悲伤地喃喃：“说什么万事有你，骗子。”
钱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沉声道：“如果我可以的话，我愿意，但是现在这个人不是我，我一定要这样做。”
越野车里有几个救援队的熟脸，见孟清渔进来皆是一愣，储昊和孟清渔的关系虽然没有保密，但是因为没有直说，所以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见到孟清渔要去找储昊，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关系。
越野车像海啸中心的巨轮，巨轮抛弃了小船，独自离去，小船在狂风骤雨里漂泊挣扎，看着它越驶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乔如姮情难自控，她没有办法分辨到此刻包住的人是储昊还是容煜。
她浑身都在抖，死死看着钱益，犹如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为什么非要牺牲储昊？牺牲他就一定能为你们做出贡献吗？你们为什么不牺牲自己？”
于是，她的支点从自己，变成了储昊。
储昊回手抱住她，沉重的喘息着，逐渐收紧怀抱，一寸一寸，想跟她融为一体。
钱益看着越野车消失不见，他低下头看着在斜阳下也依旧如同被抽离灵魂的孟清渔，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储昊一顿，出神看着她，目光变得柔和，他费了很大劲才抬起手，带着颤栗，抹了抹孟清渔脸上的泪痕，也放低了声音，“他们要带我走，你能怎么办？以命相搏？”储昊摇摇头，呼吸急促，“就当我们没有缘分吧..你以后保护好自己。”
储昊扬起头，躲开孟清渔的手，他靠在玻璃柜台上，沉重地喘息着，“快走吧。”
“可是我坚信，和平和幸福就是前人用血堆砌起来的，如果这样我会遭到报应的话，我接受任何处罚，心甘情愿下地狱。”
承然不能说钱益有错，可是他用自己的枷锁绑住了别人一起。
“现在带我去找他。”孟清渔打断叶晴，眼眶泛红，死死抓住钱益的手臂。
钱益说这件事，并不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是在通知她。
孟清渔慌乱地找进去的时候，发现钱益放了几个人在商场原来的五金首饰店周围看守，储昊恹恹地靠坐正在五金店的柜台里面。
钱益眉头轻蹙，他叹了口气，转过头，似乎也有些不忍看到这种痴男怨女生离死别的场景。
C市的这条街道原本是繁华的商圈，世界末日后就变得落魄又破败，随处可见垃圾和污垢，整个城市都透着死气沉沉，唯独每天晚霞的时候，太阳勾勒出的那点橘色不仅染透了云朵，还给会给这个城市带来一丝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