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不是浅黄色的床单，而是铺着干草的硬木，身上也不是绵绸的睡衣，而是一身粗糙的内袍。
又一份文件钻出二十三号传真机的出口。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父亲指着的木棍么？吴清晨抬起头，才发现格雷斯的双手正分别握住同样昨天晚上父亲指了一次的手耙和木铲。
军官接过报告，杨旦使劲摁了摁脑袋，连续七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杨旦的脑袋早已一阵阵发疼，脑门血管大约已经纠成了一团乱麻。
“这份转送参谋二部……”
每台仪器旁都站着三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每隔半分钟左右，这每组三位医生中的其中一位都会按下右手一直紧握的通话器发出：“一切正常”或者“血压有变化，各部门注意”之类的通告。
摸了摸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吴清晨咳嗽一声，摸住喉咙含糊地咕哝一声。
解放军学院某分析部门。
“就是这些了吧？”
回过头，格雷斯站在床边，正一脸奇怪地盯住吴清晨莫名其妙折腾床铺的举动。
分析结果（已确认）：农奴阶层重要特征：不确定劳役，即当晚未知次日劳动内容。主体对象家庭社会地位，确定排除农奴阶层。
不再浪费时间，张教授望向眼前显示屏上已经仔细修改了好几次最终意见：“年月日时分，第37次观测结果，没有异样变化，目标心跳57-61，血压85-125，肌肉反应……脑部活动……身体活动……综上，医疗组认为，目标目前仍处于疲倦状态，浅度睡眠，中古世界的睡眠对目标现实身体并没有直接影响……不建议唤醒。”
无可奈何，观察一下床铺位置的分布，吴清晨走到格雷斯旁边，也躺上了床铺。
法国共享情报（已确认）：中古世界01年01日18：47分，一号对象行为为交代次日劳动内容。
吴清晨不经意地摸摸喉咙，微微点下头，含糊地咕哝一句，同时为两种猜测都作出回答。
望向留下来叫醒自己的格雷斯，吴清晨第一次清楚地叫了一声“大哥”。
这是干嘛？
点完了头的伊德拉和格雷斯也走出墙角，走到又一张床铺旁边也躺了上去……
这是……真人角色扮演游戏？晚上组队玩DOTA？
医疗组的报告传到了情报分析中心。
“好，最后确认一次……”
墙边密密麻麻地摆着十数台医疗观测仪器和显示屏幕，它们的终端传感器直接连到隔壁的房间，吴清晨躺着的床铺底下。
吴清晨赶紧跟了上去。
可是我喜欢用蝮蛇，不喜欢玩棍子的熊猫。
“依拉哈，德塞儿希德……”
走出木屋，望了望远处，又望了望天空，来到中古世界的吴清晨双眼饱含着泪水，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激动的感情。
“还有没有意见？”
四区的值班军官快速浏览一遍文件，签下自己的姓名，文件很快转到了杨旦面前，已经翻译成中文的内容简短明了：
完整地念完一遍，张教授又往四周望了一圈，最后一次确定都没有了异议，才终于按下了面前键盘的确认按钮，将仔细修改了好几次的最终发出。
标注了三位军官意见，一名主管意见，一名组长意见的医疗组报告传到了更上一级的情报部门。
“哔……”
当然，中古世界没有网吧，父亲也没有玩游戏的想法。分别向三位儿子交代完毕，父亲走出墙角，走到靠近左测原木的床铺旁边躺了上去……
主持会议的张教授又一次环顾四周，被他视线扫过的医生纷纷配合地点了点头。
格雷斯招招手，带着还有些迷糊的吴清晨走到门边，父亲早已站在门外，看到两人出来，点点头径自走到了前头。
“大哥……”
吴清晨理解，中古世界的夜晚没什么娱乐活动，劳作了一天，父亲和两位兄长都很疲累。
接过军官送过来的报告，杨旦飞快地看一眼标题，一目十行地掠过前面心跳血压的分析数据，快速跳到最后部分的结论，抓起水笔飞快地划了几个字，签下自己的姓名。
走到墙角，站到堆放的工具前，父亲停了下来，指了指一样长条型的农具，一样钩子状的农具，一只木桶，对伊德拉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一柄手耙，一只木铲，两支木棍，对格雷斯和吴清晨说了几句话。
一秒之后。
这句话吴清晨已经能够听懂，“给你，我们走吧。”
它们来自地球四面八方一个个叫得出名字或者叫不出名字的政府部门、科研机构，记录着一份份分不清也根本不可能分清到底重要次要还是无关紧要的各类情报，数据，分析结果，下一步建议方案等等等等。
这就睡觉了？现在最多才7点吧？
格雷斯没问什么，安静地等吴清晨按照昨天晚上脱衣服时记好的步骤，慢慢套好外袍，完全从床上爬起，才指了指斜放在床边的两条木棍。
摇毛啊……困死了……吴清晨翻个身，顺手拨开推动自己的手臂。
两分钟之后。
抓住床铺使劲地翻来翻去，吴清晨的双手猛地僵住。
中古世界五小时后，地球时间十分钟后。
1分半钟之后。
望了望门外，太阳也已经下山，外面没有了什么光亮。
吴清晨休息的房间隔壁。
更令人头疼的是，这样的东西还经常自相矛盾，前后冲突，唯一能够确定的简直只有它们飞快增加的数量和速度。
就像眼前这一堆堆乱七八糟，数不胜数的文件。
三位负责情报初步甄别的军官仔细看完全文，分别打上了各自的意见。
这是一份分析结果，来自欧洲法国。
惨了惨了！闹钟没响……要迟到了！手机，手机，该死的手机呢？
这些密密麻麻的器械前面，一张三米左右的金属长台旁，另外十余名聚在一起的医生刚刚结束又一次商议。
父亲点点头，又说了句话，站起来走向房间深处，两位兄长也同时站了起来，走在父亲身后。
“洛斯……洛斯！”
不过吃了就睡，还是太夸张了一点。
“洛斯……洛斯……”
在这里坐了十几年，杨旦早已记住了这些传真机的编号规律。
次日很快就到。
这是……要开工了？
吴清晨四下看看，父亲和兄长已经开始睡觉，中年妇人还在收拾餐具，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在帮忙，两只不知道有没有学会说话的小孩在床上滚来滚去，母鸡，山羊，奶牛不甘寂寞，也不时叫上两声。
为什么不干脆是做梦……老子还在这个该死的地方……
这些仪器和显示屏一直全部打开，它们正轮流闪烁，上面标注吴清晨各项身体参数的数据不断细微波动。
“到处黑漆漆的一片，天上还有星星！大哥，你是我的哥！你比黄世仁还毒，周扒皮半夜鸡叫都没你这么狠啊！”
好吵……吴清晨朦朦胧胧地睁开一线眼睛，微微地眨了眨，瞬间猛地弹了起来。
平日吃完了晚饭只有这项活动的吴清晨不可避免地展开了联想。
能干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