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对正义一方的人来说,港口黑手党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组织。
事实也与此相差无几,收保护费、开设赌场、凭借港口进行走私活动、利用违法手段对抗敌对势力、和政客与军阀相勾结等等,几乎所有黑手党组织会做的事,港口黑手党均有参与。
但每一个港口黑手党的成员都心知肚明的是,有三样东西,是港口黑手党绝对不会触碰的禁忌——人口贩卖,毒品交易,以及……人体试验。
我曾经捣毁过无数横滨的地下实验室,所以我能够一眼认出,那个敌人阵营的家伙正是我所痛恨的人体试验的成果。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倒吸一口气,低声地自言自语。
“13号,开始避难,尝试联络学校。”在意识到我们处于怎样的境况后,相泽老师开始冷静地进行部署,“那些敌人把瘫痪感应器的对策也考虑在内了,有可能是电波系的家伙在进行干扰。”
“上鸣,你也尝试用个性联络一下。”他的目光落在上鸣身上。
上鸣连忙应下:“是。”
我听着他将学生们安排得明明白白,却对自己一句话也不提,终于按捺不住心绪高声问道:“那老师呢?您要怎么做!”
“您要自己去战斗吗?!”旁边的绿谷也立刻反应过来,焦急地说道,“那样的数量,再怎么消除个性也没用!Eraser Head的战斗方式,是消除敌人个性之后将其捕获,但在正面战斗上……”
相泽老师直直地看着他,绿谷动了动唇,终究没能继续。
“没有一技之长的话,是不能成为英雄的。”
那个在平时看起来有些邋遢、颓废、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班主任这么说着,此时,他的周身围绕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壮。
话音一落,他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去,一把握紧脖子上的束缚带,从我们所在的平台高高跃下。
他的目的地是,敌人遍地的广场。
“相泽老师!不要去——!”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在高声呐喊,甚至向前小跑了几步,试图抓住他。
而指尖却只触碰到空气。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神色恍惚。
像是老旧的放映机被按下开关,只听到若有若无的“咔嚓”声响起,下一秒,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昏黄色调的画面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家我很熟悉的酒吧。
这里,曾经聚集着四个人。
【孩子们被杀死了。】
【mimic的首领在孩子们的房间里留下地图,织田作在明知是死局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去了。而太宰……没能阻止的了他。】
酒吧里悠悠地放着音乐。
那个如今与我势不两立的男人,用沉痛的口吻叙述着我未曾见证的事情。
我安静地注视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却发现自己已经再也无法辨认出他镜片后的灵魂。
……
又一次。
又一次了。
我一如既往地,没能牢牢抓住。
我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眼前闪过一片血色。
“北、北川桑!你还好吗?”丽日那略带不安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蓦地回过神来,对着她担忧的表情,极其勉强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嗯,我还好哦。”
脑海中有无数道声音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地朝我涌来。
当时的我。
当时的我,是怎么反应的呢……?
啊,对了。
是这样的。
【那难道不是你害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
我用平静无澜的语气这么说,故意去刺痛对面的人,甚至为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哀痛之情而感到由衷的快意。
然而心底的某一处,却有一个小小的人在大声地哭着,哽咽着,哀嚎着,悲恸着,以一种防御的姿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可仍旧被同样的尖刺深深扎着,为此疼痛得抽搐。
那是……来自弱者的无能的迁怒。
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仿佛这个世间的所有不幸都降临在我的身上,让我觉得自己仿若黑暗的角落中挣扎着生存的蝼蚁,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触碰到温热的光芒。
于是,理所当然地,开始对这个世界开始抱有前所未有的恶意。
可明明我是懂得的啊。
我知道的,我明白的,我再清楚不过了。
安吾他……其实不过是作出了他所在的立场上,最为正确的决定。
他也只是那场巨大的布局中,一枚小小的棋子。
——仅此而已。
归根结底,是那个我最爱的人……将织田作引入了一场无法脱离的圈套。
而我仅能无能为力地、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伪装自己,甚至还曾卑劣地庆幸,不必亲眼目睹那段足以让人崩溃的过去。
“北川桑!北川桑!”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这一认知使我猛地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我的面前有很多人。
这些天认识的人,有着我所向往着的光明的人,和我不处于同一个世界的人,相泽老师……不顾自身安危也想要守护的人。
他们表情各异,却都在表露着对我的关心。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明明……我只是一个,将你们的梦想当做借口的、彻头彻尾的骗子啊。
手微微地攥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是一个骗子——
“没关系,大家,我们快去避难吧。”
没关系,大家。
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以北川明奈的名义起誓。
——我正在圆谎。
正在我们一众人即将跑到门口的时候,之前出现在广场处的黑雾在我们面前逐渐凝聚扩大。
“初次见面,我们是敌联盟,请恕我等冒昧。”有着金色眼睛的雾状体用堪称礼貌的口吻说道。
我微微眯起眼。
敌联盟?这是什么组织?
“此次我们前来拜访英雄大本营雄英高中,是为了将和平的象征欧尔麦特彻底抹杀。”黑雾不紧不慢地说着,带着一种别样的从容,“原本欧尔麦特应该会出现在这里才对,不过,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呢?”
我的眼神闪了闪,同时又在疯狂地思考。
原本?也就是说,他们不仅知道我们的课程安排,还知道其对应的教师?
“嘛,这跟我没关系。”他继续道,黑雾在四周弥漫开来,“我的目的是这个——”
话还没说完,爆豪和切岛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径直朝他冲了过去。
“喝啊——”
“等等!别动啊你们!”我咬着牙大吼。
“——将你们分开,然后逐一虐杀!”
下一秒,爆破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在此之前,你就没想过被我们干掉吗?!”烟雾渐渐散去,切岛对着黑雾喊道。
不妙!
我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改变,在看到那重新凝聚起来的黑紫色雾状体后脸色大变。
“快退开!!!”
来不及了。
已经恢复原状的黑雾借着烟雾的遮掩向四面八方不断扩展,并开始在我们的周边环绕。
啧。
紧急状况下,我一左一右分别抓住旁边的耳郎和八百万,沉声道:“小心!”
她们似乎都有些惊慌,但至少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
见此,我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情绪稳定,那就没有那么糟糕。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大家像那次食堂事件一样,莫名其妙的地陷入恐慌之中。
“没关系的,大家现在都还……”
安抚的声音戛然而止。
!!!
我震惊地看着左半边身体被雾吞噬的耳郎。
“什么时候……?!”不可能,我竟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耳郎!”八百万伸出手,试图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