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不离

2018-12-27 06:30:53

世情

父亲跟我说褚林君的宝贝女儿褚迪琴的事时,脸色有点犹豫。父亲说儿子,有人要给你一个当孝子的机会,你要是能办明白,你老妈的一个心愿,差不多就能开花结果了。

听了父亲的话,我直皱眉头,问父亲母亲的心愿是什么?父亲瞪了我一眼说,你妈就想着进华都宾馆找份体面的工作。

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想去四星级的华都宾馆找份工作,这心愿就不能算小了。

在母亲看来,在那种地方扫大堂或是蹲洗衣房,都不是一般人能抢到手的工作。

母亲失业后,曾让父亲去找过褚林君,褚林君是华都宾馆的总经理。褚林君在八十年代的时候,跟父亲在一个厂里,当过父亲那个车间的副主任。

那次父亲去找褚林君,褚林君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叫父亲等话,结果父亲一等就是两个多月。后来母亲沉不住气了,提心吊胆地闯进了华都宾馆,费了将近一上午的工夫,才见到大忙人褚林君。

褚林君多会应酬呀,他打发父亲时不费吹灰之力,哄我母亲回家那还不是一眨眼就能搞定的事。母亲在家等了一个多月,等得惶惶不安,等得磨磨叨叨,等得六神无主,把父亲的心情也弄得一团糟。

只要母亲一跟他提华都宾馆,他就一副气哼哼的表情。有一次母亲对父亲说,看褚总那天的样子,不像是不给人办事的人。哎我说老吕呀,咱是不是得给褚总送礼才行呀?

那天我们一家三口都在饭桌上,父亲翻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送什么都白搭,谁让咱得罪过人家呢?哼,要我说啊,当初你就不该动去华都宾馆的念头!

我明白父亲的这股怨气是冲什么发的,在我还是学生的时候,我在褚林君的那辆黑色蓝鸟车上使过坏。那时的褚林君还没有搬家,就住在我家前面那栋楼里。

记得是个晚上,我在回家路上看见了褚林君的蓝鸟,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气,就用钥匙在车门上狠狠划了一道子。

转天中午,父亲一进家门就逼住我审问,问我昨天晚上划没划谁的车门。我心里一阵哆嗦,但嘴上死活不认账。

父亲伸手说,把你的钥匙给我。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掏出了钥匙递过去。父亲挨个钥匙看,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父亲要从我的钥匙上找什么,当时我就是心跳过速。

父亲拣出一把黄颜色的钥匙,举到眼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用右手小拇指盖,把嵌在钥匙凹槽里的黑漆沫子刮出来。我的头顿时大了,我没想到父亲还有这一手。那回父亲把我的鼻子打出了血。

人活在这个世上,谁都有跨不过去的坎儿。如今活得风光的褚林君也是一样,他要是事事都能摆平,也就求不到我头上了,我可是个问题青年,高中没念完就被学校开除了。

换句话说,褚林君在他的圈子里可以活得呼风唤雨,可是在她女儿褚迪琴的世界里,他那套为人处事的哲学就不灵了。钱使不上劲,关系网抖拉不开,面对女儿的麻烦他不知道怎样解决才能平安无事。

褚迪琴被她上一年级的一个男生缠上了,陷入恐慌之中,学习成绩一路下滑。

那个男生的外号叫田鼠,我在校时这家伙还是一副不成气候的样子,每次见了我都健哥健哥喊着,我根本就没工夫把他放在眼里,低一个年级在我这里就等于低一辈。

父亲说褚林君找过田鼠的父母,也找过学校,但都不管用,反倒惹得田鼠隔三岔五就往他们家里打电话。

褚林君或是他妻子接了,田鼠就会不软不硬地说,叔叔呀阿姨呀,怎么我跟你家迪琴交流交流也犯法吗?

要是褚迪琴接听了,田鼠就会来几句肉麻的话,把褚迪琴刺激得脸颊绯红,浑身哆嗦,不敢开口,后来竟吓得不敢接听家里的电话了。

这时又火又恼又愁的褚林君,打算报警,或是找几个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收拾田鼠一顿。

但他那同样愁得要命怕得要死的妻子说这样不行,现在的学生哪能随便惹呀?都成帮结伙的,祸害人的手段叫你想都想不到(我一直怀疑褚林君妻子在说学生这不好那不好时,很有可能跟丈夫提到我,并举出我的几桩恶行来),收拾不住的话,咱家迪琴,就等着遭殃吧。

据我父亲说,想到让同龄人以恶治邪,求我出面摆平田鼠,就是褚迪琴母亲的意思。那天父亲问我,你在校时的臭名声,在田鼠他们这一届里还管用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父亲的这个问题,我只是问父亲到时褚林君是不是肯定让母亲进华都宾馆。父亲想了想说,他倒是没给死话,不过那意思是出来了。像他们这种人,现在不都是这么说话办事嘛。

我想想说,老爸,咱可别再叫这个褚总给涮了。父亲盯着我,一脸怪里怪气的表情说,就算他敢泡我泡你妈,我想他也不敢泡我儿子的,你说呢?

我瞅着父亲有些得意的脸,乐了,我心说人什么时候最乖最可爱,就是他站在你面前有事求你的时候,父子之间也一样。父亲又换了一脸思考的表情说,吓唬吓唬就行了,别动真格的。

褚迪琴的轮廓,在我的记忆里还算清晰。她上初一的时候,就有了漂亮女孩的坯影。身材好,皮肤好,走路端庄,眼神含蓄,看上去性格有些内向,似乎正在往东方淑女这条路上走,很是叫一些男生着迷。

另外她的学习成绩也拔尖,这就使得老师们对她的印象也都很好,一有机会就表扬她。那时我想,等我将来找老婆,找个像褚迪琴这样的也就不亏什么了。

我曾说过,我在学校里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打架。假如我那时再好色的话,我跟褚迪琴之间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了,别忘了那时的我是谁呀,我那时是真折腾呀,打起架来也是真玩命。

老师们可都在背后说我是亡命之徒,我的校园知名度要比现在的田鼠高多了,所以说那会儿我要是动了心的话,还管你褚迪琴怎么想,我打算圈住你,你就只能是没地方躲藏的小猎物。

我敢说,现在这个田鼠跟我那时候比,花活玩得会比我多一点,虚架子摆得会比我大一些,大打出手的场面怕是很难见到了。

因为自打我离开学校后,我就没听到过斗殴溅血的玩命较量。至于说男生偷家里钱买女孩子欢心、女生仗老子权势讨个班长班副干干,还有单相思和泡网吧害上精神分裂症的事,倒是没少听人讲。

母亲想进华都宾馆的念头破灭后,母亲的生活信心一度降得很低,窝在家里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尤其是跟她那些同命运的姐妹们通电话时,说不过两句话就眼泪汪汪了。她跟她们说自己委屈、恐慌、无聊,不愿这么干呆着……

这以后不久,母亲渐渐控制住了烦躁不安的情绪,跟一个家政服务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干小时工、日工,最长是月工。

母亲天生就不是个懒女人,但她的体质却是生来就不怎么好,听父亲说她生我时把身上的劲都用光了,休克了,差一点让我成为一个来世后就没了娘的孩子。

社会越文明越发展,这伺候人的活就越不好干。辛辛苦苦做下两个月后,母亲不光是瘦得眼窝子塌陷,腮帮子下沉,精神上也受了不少刺激。

一天她在饭桌上跟父亲说,到这会儿才知道看人脸色吃饭是个什么滋味。父亲就怕母亲在饭桌上唠叨这一类事,父亲装作没受到任何刺激的样子说,实在不行,就不干了。

母亲苦笑着说,我不干了,叫你一人支撑这个家,行吗?父亲手中的筷子在饭碗里笃出了很响的声音,跟着又瞟了我一眼。自从被学校除名后,我对父亲的这种眼光老是敏感得不行。他一这么看我,我就觉得呼吸困难,浑身都不得劲。

我想找点辙反抗一下,但转念一想今天不行,不是时候。母亲前天刚给我买了一辆小轮车,我一下子就花掉了家里好几百块钱,而母亲每挣一分钱都要消耗体力和损伤人格,我多少得懂点事呀。

母亲曾被雇主家的瘫痪病人骂过打过,曾被精神失常的男人搂过,曾被有钱人的老婆到家政公司告她偷吃剩饭剩菜和冰箱里的水果……

母亲在她的工作范围内,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总之是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遇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有一回一个年轻的女人(我怀疑是某个大款的小蜜),请母亲去她家做二十天的护理员,女人要去香港,女人的儿子没人管了。

女人的儿子不是像我这样长着两条腿的人,而是长着四条腿的名贵宠物狗。母亲说那条小狗一身金色的绒毛,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狗,真是招人喜爱,她都叫不上来名儿。

不过母亲毕竟没有给一条狗当保姆的经验,那一刻母亲犯难了。于是女人说那我不经过你们家政公司,再给你加五百块钱。

母亲说她当时很动心,但她临了还是拿不准主意,就留了一个心眼,问女人回家跟丈夫商量商量行不,女人说行不行我明天上午听你一句话。

那天母亲回来后跟父亲一讲,父亲当下就火了,把手里的毛巾往地上一摔,说,玩他妈去吧!

母亲看看我和父亲,讷讷地说,钱多,要不就去?没等父亲接上母亲的话茬,我就开了口,我说伺候一条狗,怎么也比伺候一个半身不遂的病人省事吧?要不就抱回来,我玩。

我的话音刚落,我的左脸上就啪地响了一声,我差点没从椅子上晃下去。我本能地摸了一下火辣辣的地方,这一次我不明白父亲的火是冲着什么发的,我满眼仇恨地瞅着父亲。

母亲也给父亲的这一巴掌吓呆了,站在那儿两眼发直。父亲抖着身子,瞪着我凶巴巴地说,打你,你觉得冤,是不是?她他妈的不是人,难道你也不是东西?叫你妈去伺候一条鸡巴狗,你妈是什么?是人,不是牲畜!说完,狠踢了一脚桌子腿走了。

收拾田鼠那天,我没有早早地跑到学校门口等着,我是掐着点赶到学校门口的。那天我离开天都大厦时,是在上午十点多钟,我一本正经地跟带班的请了假,说去办件急事。

一个月前我应聘做了天都大厦的内勤保安,试用期三个月。我应聘这份工作,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的生存现状成问题了,整天玩小轮车不是个事,我不能老叫父母养活我。

要知道玩小轮车没钱是玩不痛快的,而我又不能三天两头地伸手跟父母要钱。那天我拿收拾田鼠这件事当借口,早早离开工作岗位,是想去劲风小轮车俱乐部看一眼,我已经有四五天没去那里了。

我是劲风小轮车俱乐部的尖子会员,下个月我们要在时代广场搞表演,我的节目还是重点节目呢。我骑在小轮车上的那种感觉,永远是妙不可言的,什么红灯绿灯,机动车道人行道,只要我骑在我心爱的小轮车上,就没有什么能挡住我的去路。

你就看我变着花样地耍吧,什么腾空、回摆、翻转、侧立、定位,我和我的小轮车能让你享受到都市的运动节奏和人生的轻松快乐。我敢说这座城市里的交警差不多都认识我,我得感谢他们在我快乐的时候给我的方便和宽容。

也许是我背运,也许是田鼠就该倒霉,总之田鼠是住进了医院。医生说田鼠被铁栅栏尖刺烂的左眼完了,彻底完了,就是神仙出手也没救了,把一件我本不想闹大的事闹大了。

当晚,父亲垂头丧气地从医院回来,摸着我的头说,儿子,你下手太狠了,趁现在事还压在学校,趁田家还没报警,你去你二姑家躲一阵子吧。我二姑家在邯郸。

我的心直抖,领悟到恐惧对人的心脏,有着怎样的杀伤力!父亲又说,你自己要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你就不去你二姑家,保持电话联系也行。

这次你妈不知道你为什么打人,别把真相告诉她。我往父母的卧室看了一眼,母亲没在家,她此时正在医院护理一个在车祸中受了重伤的女人。

父亲进了他和母亲的卧室,出来时把一叠子面额百元的人民币塞给我,语气沉沉地说,这是一千五百块,你拿好了……

我走出家门,我没有跟父亲说我要去哪里,父亲也没问我准备去哪里。我看着停在树旁的小轮车,没有去碰它,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小区。

这件事究竟能严重到什么地步呢?我问自己,但什么也没问出来。去二姑家吗?我又问自己,手在裤兜里死死攥着那一千五百块钱。

我不想去二姑家,去了怎么说呢?我要是发了财或是当了大官,去二姑家倒是有话说,也肯定受二姑欢迎。我就这样空着心在大街上走到天黑,直到失神撞到一个半球状的磁卡电话亭上,才猛然想起了褚林君。

我现在的麻烦,都是为了摆平他女儿褚迪琴的事,惹上身的,我得找姓褚的说说。我隐约记着褚林君家的电话号码,那天父亲拿了一张褚林君的名片,我无意中溜了一眼,我记得他们家的电话号码是……

我手扶着电话亭,想了半天,才想起一组数字,但不敢肯定这组数字就是褚林君家的电话号码。

我摘下话筒,插入一张面值五十元的磁卡,抱着试试的心态,把这组数字,敲到了话机键盘上。

此时我倒挺走运,接电话的人就是褚林君。我报上了我的大名,他在那边一下子就没声了,我想我把田鼠打成独眼龙的事他已经知道了,我想他肯定是被我的声音吓着了。

许久,褚林君的声音才传进我的耳朵,嗯……颤颤悠悠像是被一股风吹过来的。我说褚叔,你都听说了吧?我现在可是有家不能归了呀褚叔。

呵呵……那我跟你父亲谈谈吧。我说这事跟我父亲没关系,咱俩说就行。那你想……褚林君的声音很虚弱。我想怎样呢?我的脑子就在这时开了窍,我说我是没法再呆下去了,我得离开这里,我想跟褚叔借点路费。

噢,你是这么想。嗯……小吕呀,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叫我好好想一想,看我能不能找到解决这件事的更好办法,你褚叔跟你父亲是老交情了,你褚叔不会叫你在这件事上吃亏,你说是吧小吕?那就这样吧小吕,过一会儿你再给我打个电话。

我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我反感姓褚的声音。我坐在一盏路灯的灯影里,我在回味自己刚才跟褚林君说的话。是的,我要离开这里,但不是去二姑家,我要走远一点,去更开放的地方闯闯。我就不信我除了会打架,就不会大把大把地挣钱?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蓦地被一种油然而生的感觉支使着往家里打了个电话。父亲一听是我的声音,先往我耳朵里灌了一股粗气,接着就火了。

父亲说就是天塌下来也要拿头顶,也得有个做人的德性,你怎么能拿这件事去敲诈褚林君呢?我不是叫你滚远点吗?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见你了,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父亲的吼声都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父亲不容我回半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听着话筒里传出叫人闹心的嗡嗡声,我木然地把手里的话筒放回原位。

狗日的褚林君,他给父亲打电话我猜到了,但叫我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会跟父亲说我敲诈他。我跟他姓褚的要点远走高飞的路费,这能算是敲诈吗?我是帮他摆平事儿才搞成这个样子的。

我决定回家,哪儿也不去了。

父亲显然没想到我能回来,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很惶惑也很难受。父亲哑着嗓子说,都怪我没出息,是我害了你呀!

我受不了父亲的这个样子,我更习惯他在我眼前面红耳赤大喊大叫。我想安慰父亲几句,但我这时的嗓子眼,涩得发紧。父亲抬起头,皱着两条扫帚眉,搓着手说学校也找褚林君了解情况了。

他都跟学校说什么了?我看着父亲问。父亲避开我的目光,脸色很犹豫,拐过我的问题吞吞吐吐地说,唉,哪个做父母的……也不容易呀,尤其是做像褚迪琴这样学习好长相好女孩的父母,就更不容易了。褚迪琴这孩子,可不怎么随根呀!

说到这父亲顿了顿,快速地扫了我一眼,接着往下说,刚才褚林君来电话,我跟他说这件事里头,没他的影子,咱把田家孩子伤了,咱这是管了褚家的一件……闲事。

从父亲的表情和口气上,我能猜到刚才褚林君在电话里跟父亲都说了些什么。现在事情已经闹出了学校的门坎,闹出了褚林君当初无从下手的学生世界。

精明老道的褚林君对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又有了他做成人的可靠预见,就又有了操纵事态进展的种种打算。从我刚才给他打那个电话来说,褚林君很容易想到我要是跑了,对他的家庭来说就等于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他肯定想我在外边会时常拿这件事来敲诈他,甚至还会想到我一旦狗急跳墙了,就有可能打他女儿的坏主意。所以说他现在不会像我父亲这样希望我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躲再说。他希望我做的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座小城里,随时把祸事抗上肩头,走到最终解决这件事情的某一个地方。

而且他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中,最好不要受到牵连和伤害(就算受到牵连他也有能力摆脱)。其次再从另一个角度说,我这么不明不白地跑了,对他女儿褚迪琴的影响也不会小,鬼知道到时都能传出什么乌七八糟的话来。

说句心里话,那会儿我不打算跑出去躲着了,跟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再给褚迪琴找麻烦有很大关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呵护褚迪琴)。要是单冲着褚林君,我没准就躲起来了。

父亲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偷看我,惹得我这肚子里一下子就装满了怨气。我想我得刺激刺激父亲,我说明天我去自首,就说这件事是褚林君花钱雇我干的,我不得好他也别想舒服,咱们鱼死网破。

听了我这番话,父亲那两只湿叽叽的眼睛顿时瞪圆了,又叫我重温到了他每次发火前的那个预备样子。但这一次我做得很不像他的儿子,我毫不示弱,甚至有点挑衅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们的目光绞在一起也就几秒钟吧,父亲就败下阵来。父亲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跟你说走远点走远点,你说你回来干什么呢?我想这一刻父亲是为难了,在他的儿子和一个叫褚林君的人之间为难了。

然而我所想到的问题在现实面前还不到位,父亲这一刻的心态远比我想的要复杂。我听到了父亲的抽泣声,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因为我对父亲发出的这种声音太陌生了。

我很难过,真的是很难过,原因是我亲眼看见我的父亲在这件事上流出了眼泪,这对我来说不能不是一种空前的震撼!

想想呀,我从小长到这么大,父亲什么时候为我流过眼泪呢?我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我打别人,但我也是经常挨打呀。我也曾有过委屈和病痛的折磨,但我的父亲……

直到父亲粗糙的手掌触到了我的脸上,我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哗哗地流泪。我拿开父亲的手,死死地咬着嘴唇。

我很大人的派头跟父亲说,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办,也能做好,你就不要掺和了。我往褚林君家里打电话,电话占线。

我找来褚林君给父亲的那张名片,打了褚林君的手机。手机开着,响过几声后就有人接了。我告诉褚林君我这会儿就在家里,不准备回避这件事了。

要不说褚林君不是一般人呢,我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他一下子就领悟到了。我感觉他的声音都有点激动了,他说小吕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我说褚叔是见过世面的老总,踩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要多,我想先听听褚叔的想法。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褚叔,就是在这件事上,我百分之百承担法律责任。

褚林君沉吟着说,褚叔真的没想到你会把事情闹得这么不好收拾,不过呢……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褚叔就承担田家的医药费和其他相关费用吧。到了这一步,你褚叔也就不心疼钱了。

我心说去你妈的吧褚林君,你少跟我装蒜,我尽管还不到二十岁,但也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嫩,那么好唬弄。我冲着话筒哈哈大笑,我看见父亲满眼惊愕地望着我,于是我又大笑了好几声,都笑出了眼泪。

那边的褚林君,肯定也被我的笑声惊吓了,我听到了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我明白自己随心所欲的笑声,对褚林君来说就是暗藏着万种杀机,他的社会经验和处世本领是对付不了我这串笑声的,其实我的这串笑声比狗屁还没味。

褚林君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他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求,要是有的话他会认真考虑的。我这才用理直气壮的口气地告诉他,等我付清了法律上的责任后,我母亲必须去华都宾馆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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