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花
如果说那天的天气不那样的闷热,空气流动稍微再快一些,或许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如果那件事情不会发生,此时的少杰正坐在南京路灯光迷离的酒吧欣赏各色美女千姿百态的妖艳,亦或者坐在情人的家里忐忑不安的等待女儿睡去好离开。亦或者,在精美美式风格的大房子里……
副总裁张咪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扭着水蛇腰,哒哒哒的走进了营销总监赵少杰的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她没有关门。刚一进门,她就尖着嗓子,拿腔拿调对少杰一阵数落。
办公室外面的职员听见了张咪的声音,大部分停下手中的工作窃窃私语,有几个胆大的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少杰办公室,侧着身看两位职场大咖的巅峰对决。
少杰和张咪两个月前竞争副总裁职位,一度斗得水火不容,双方都使劲浑身解数,少杰甚至不惜散布张咪的谣言,但最终张咪胜出。大家伙都认为少杰会辞职离开公司,没相想到他像没事人一样在竞争对手的手底下乖乖做着部门经理。当然,吸引少杰留下的肯定是高薪并不是人情。
少杰的脸色越来越难堪,起初是满面通红,渐渐的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最终成为苍白。张咪呜哩哇啦说得什么他一句听不清,只觉得面前有无数个声音在回响,无数的人脸在晃动。
他的拳头越握越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最终他大吼一声掐住了张咪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高高的拎起张咪,然后重重的扔进沙发里。
张咪的眼神虽然惊慌不定,却仍然强壮镇定断喝道:“你要干什么?保安!”
少杰扯下脖子上蓝色细纹领带,一步跨过去骑在躺在沙发上的张咪身上,左右挥动在拳头,轮换着摔在张咪的脸上。
张咪眼里充满了恐惧,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张着嘴大口的呼吸,双手胡乱的在空中乱抓,试图推开骑在她身上愤怒的男人。
少杰看张咪挣扎的双手和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眼前交替出现母亲疾言厉色的神情,妻子蔑视挖苦的语言和情人虚荣矫情的嘴脸,愤怒的浪潮彻底将他淹没,他将张咪一把拉下沙发,狠狠的对着胸部踩了几脚仍不解气,最后将桌子上的烟灰缸砸在张咪的头上。
张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流着血水,眼泪和着鼻涕流进嘴里,没有呻吟,没有呼叫,骤然间停止了呼吸。
少杰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看着红色的,白色的液体从张咪的头部流了出来。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没有力量再站起来往前一步,匍匐着爬到了张咪的身边,伸出食指和中指在鼻子边寻找呼吸的迹象。
一切都已停止了。张咪的生命,前程以及往事都停止了。他赶忙缩回了手,喃喃自语。
室外一个个职员面色苍白,几个胆小的姑娘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出声,仿佛有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对每个人的生命都虎视眈眈。
保安部经理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见职员都站在营销少杰的办公室门口,他往里一探,副总裁全身是血,整个面部已经变形,项目部经理少杰瘫坐在办公桌下。
保安部经理是个块五十岁的退伍军人,身材魁梧,一脸正气。众人见到他之后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打电话报警,小王秘书。”保安部经理吩咐道。
被唤作小王秘书的女孩颤抖着答了。她的腿几乎站立不稳,刚一迈步就跌倒了,大颗大颗的泪滴从眼里滚出。身边的小伙子扶了姑娘起来,这才掏出手机报了警。
少杰定定的坐在那里默默的出神,他跑不了,也并不做逃跑的打算。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承受什么样的结局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风狂吼着,拍打着窗户和树枝,紧接着鸡蛋大的冰雹砸了下来。警车和救护车的呼叫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夹杂着风雨声,把整个大楼置身于地狱之中。血腥味越来越重,感觉无限开的蔓延着……
受害人躺在地上已经绝了呼吸,在场的职员各个都可以作证,项目部经理赵少杰杀了张咪。警察做了简单的问询之后就拘捕了少杰。少杰几乎是被两名警察架着下去的。医生将一张白色的床单盖在死者的身上,闷住了整个身体,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一时间,风雨停了,恢复了安静。这安静更像是死一样的沉寂。
少杰呆坐在刑警队审讯室里,一言不发,只是嘴角偶然神经质般的抽动几下,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呆滞无神。
人在处于极端的愤怒之中会歇斯底里的发泄,人在处于极端的恐惧之中会悄无声息的沉默。
沉默不是简单的没有语言,而是百感交集之下的不知所措。少杰知道自己辩无可辩,的的确确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了副总裁张咪,他如实交代自己的罪行,等待法律的惩罚。
少杰的思绪回到非常遥远的过去,远的都不曾想起。今日他想起这一段一段的过往完全是被情绪带动,同时这个情绪也是他对上司张咪痛下杀手的心理原因。
五岁的时候,爸爸离家出走,之后杳无音信,在家里“爸爸”也成了禁忌。少杰六岁的时候,邻居刚子说:“你爸爸带跟着洋婆娘走了。”刚子的话没有说完,少杰对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一脚。刚子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嘴磕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鲜血直流。少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里喷着愤怒的火花。围观的小伙伴跑着去给大人告状,不一会儿双方的家长都来了。
刚子见到父母之后,哭的越发悲戚,痛的越发难忍。眼泪、鼻涕还有血都揭示着少杰的罪行,刚子的父亲二话不说就扇了少杰两个耳光,打得少杰双耳轰鸣,眼冒金星,几乎让他站立不稳。刚子的母亲则口不择言,一阵夹枪带棒的荤话让少杰无地自容。
他的身边站着母亲,尴尬的搓着衣角,一个劲不安说:“对不住,对不住,没有管好孩子。”刚子他爸背着刚子走了,临走时,他妈妈说:“有人生没有养的野种。”围观的小伙伴也散了去,少杰跟在他妈妈的身后一言不发的往家走去。
“哐当”一声,搓衣板放在了面前,少杰跪在上面,低垂的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