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住在一个木屋里,木屋在森林里,森林在山区里,山区在城镇北边。城镇北边有一座矿区,矿区里面有片死地,死地里面有条河,河里面有你。
这木屋很牢固,耐风耐寒。唯一的缺点就是,它怕火。它和这片森林里的每一棵树木一样,火一烧,就完蛋了。
最初我住进这里的时候,木屋常在夜里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骨头断裂。但是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年老的东西总会发出临死的哀鸣。可是我错了,没过两天,我居然听到了沉重的喘气声,从屋子的四面八方传来。我找遍了每个角落,丝毫没有现代设备的痕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屋子在呼吸。
我很害怕,于是我养了一条猎犬,但有一天它失踪了。我在森林里找了很久,却毫无线索。那晚,我躺在床上迷糊欲睡之际,却被木屋的声音突然惊醒。我听见了动物打斗的声音,是那条猎犬,它暴戾地叫着,周围好像有一群东西围着他。我赶忙起身披了件外套,拿起屋里的棍子,冲了出去——可是,什么也没有。木屋四周空荡荡的,刚才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月光阴冷地洒下来,树林深处一片漆黑。突然有风刮过,冻得我一阵寒颤,我只好退回屋内,大概是梦。
可当我重新躺下来,那个诡异的声音又出现了。我裹紧被子,想要把头埋得深一点,把那些声音赶走。但无论怎么尝试,都没有用。我听见它们互相撕咬,那低哑又疯狂的声音足足延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渐渐消失……
第二天,我走出木屋,那条猎犬的尸体直直躺在木屋门口,全身是血。
后来,我能听见越来越多的声音。不断有尸体出现在我的门口,有被烫死的野鸟,有被溺死的松鼠,有被扒皮的山鸡……而无一例外,我都会在前一晚听见它们临死的哀鸣。那些动物尖锐的惨叫声在木屋内来回震荡,我却帮不了他们。
2
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即使有的时候这个原因十分荒诞可笑,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我真的听到声音了。”我对着方小洁说道。面前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浓浓的烟雾吐在我脸上。
“那些动物的尸体你怎么处理的?”她的脸隐藏在白色烟雾后面,看不清表情。
“丢进河里了。”
“哪条河?”
“还能有哪条,当然是门前这条河啊。”
“你是不是得了臆想症?”方小洁开始敲桌子,这是她的习惯,那种声音清晰又规律,总是让我有些不适。我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天空中的月亮昏昏沉沉的,一丝生气也没有。
“你不相信我?”我讨厌别人说我疯了。
“相信你什么?”一个深沉的男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是可儿,我不记得他的全名。但我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取这样的名字简直太娘炮了。
“方小洁呢?”
“走了。”可儿露出了几分无奈的表情。
“走了?”我竟然没听到她的脚步声,看来我最近真的是让木屋的事情搞得神经衰弱了。我叹了口气,朝他摇摇头。要是说出来,他没准又会像方小洁一样觉得我疯了。他毫不客气地坐在我的床上,拿起一本书翻来翻去。
“已经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我有些不耐烦。
“你要赶我回去吗?”
“你家在哪?”
可儿幽幽地说:“我家在河里。”
我笑了笑,没有搭理他。我继续看着窗外,四下很安静。在这个林子里住久了,也就只剩方小洁和可儿这两个朋友了。方小洁是我的初中同学,也是心理医生,对,就是给我这种人治病的。至于可儿,是在我住进木屋后认识的,我常常见到他,他说自己住在这附近。其实,有一两个朋友还是好的,至少不会那么孤独。
突然,我听见了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我转身,却看见可儿正拿着水果刀站在我身后,又一次,我没有听到脚步声。我看着他手中发着寒光的水果刀,顿时警觉道:“你要干嘛?”
“削个水果而已。”他把藏在身后的右手一摊,赫然一个红色的苹果。“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我皱着眉头,转身走向洗脸台,冰水淋在脸上,总算清醒了一些。头顶的光束落下来,映得我全身一片白色阴冷。我照着面前的镜子,油然而生一种怪异的感觉。我突然觉得,自己这张方方正正的脸真是陌生又熟悉,就像不该是长在我身上的脸一样。
3
有一座矿区,囊括了一片原始森林。为了露天开采,矿区的负责人砍伐了大量的树木。为此,他和护林员起了矛盾。护林员不收他的钱,怎么都不愿意搬离森林。后来,矿区的负责人突然离奇失踪,又过了一段时间,警察却在森林的某地找到了护林员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