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当年阿炳他爹为了阿炳日后能有出息，又是卖鸡又是打柴地送他去读书。在那个年代，我们大伙果腹的玉米粥稀得能倒映出屋顶的窟窿子，有了上顿愁下顿，谁家孩子还念得上什么书？
“那不要脸的龟孙，看我不整垮他！”
“听说阿炳在外边又处了一个相好的，最近都不着家，放着弟妈（阿炳的妻子）一个人守活寡呢！连他那点工资也都填了那相好的黑窟窿，家里这边的活计，全是弟妈一个人独撑着！唉，这出外的男人还真是一个个都不牢靠！大侄子，你可千万别学阿炳哈，以后找个媳妇了，就要学会顾家！别整日在外边沾化惹草，净惹那风流事闹出笑话！”莱母说着，话末，还不忘训我几句。
对于别人的是非，我是历来不愿意瞎参合。所以，我只能如此回道。
莱母在一旁咬牙切齿附和着。
“好个不要脸的阿炳！自己有点出息了就拿着祖宗的阴德去胡乱挥霍，真是污了我们王家的脸面！老弟啊，你去单位若是见到阿炳，替我传个话，就说我阿莱有事找他，让他有空回来一趟！这个龟犊子，竟然干出这般不要脸的事情！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虽然他是我长兄辈，可我不管，污了王家的名声，我阿莱就是不同意！”
在那么一刻，我那“如释重负”的快感顿消于无，所有“嘘嘘”的声音也都吓得急急收住了！
文/蓝宇
这会儿，酒精上头的阿莱拍着桌子喝道。好像阿炳若是此时在这里，他恨不得要掐死阿炳似的。
夜里十二点我起来小解，阿莱家厕所和我家的厕所只是一墙之隔。正当我在这边“如释重负”的时候，只听墙那边有个人醉醺醺的压低了的声音在说道：“堂哥，你放心吧，那小子对你的事没什么上心。今晚我们试了他好久，他都没什么反应。他应该不会去拱你的，你放心吧！嘿，就他那心思，怎能和堂哥你相比呢！堂哥你女人都换了好几个了，他个兔崽子连女人根毛都没见过…”
“好个犊孙的阿炳！自己有点出息了，就忘了自己是谁啦？弟妈当年在他还是一无所有的时候远嫁到我们这山旮旯里来，跟他过苦日子给他生娃，现在他倒好，自己出息了，竟然忘了自己姓啥，跑到外边去找野女人！不行，他姥姥个熊的，这事，我们一定要揭露出来！明儿我就上你们单位告状去！我不将这不要脸的王阿炳拉下来，我阿莱就誓不罢休！”
就数阿莱他爹东挪西借，艰苦之中送阿炳念完了大学，自己却常常勒紧裤腰带度日。可是阿炳呢，现在他老爹都卧床不起了，一年也不见回来看他一回！真不知道那骚狐狸精有什么法力，将他魂都收走了吧！像他这种人啊，还真得有人去他们单位跟他们领导说一说，不然让他在外边逍遥快活，倒是苦了家里边这些曾共苦的主！”
当晚，阿莱和莱母在我家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去。他们一个晚上都在细数阿炳的是非，像两个审判者一般喋喋不休。
“伯母，我虽然和阿炳是一个单位的，可我俩并不是一个部门的，而且最近工作忙，我也很久没见过阿炳了。至于其他的事，我更是不清楚了！”
一晚，我和阿莱在我家小酌，酒过三巡，莱母从山里来看孙子到我家坐坐。我问“伯母好”，遂添碗筷要莱母一起用饭。莱母饭饱后在旁与我们闲聊，不知因何，扯到了同我单位那位阿莱的堂哥阿炳。莱母提起阿炳，那话头便如黄河决了堤口，一下子关于阿炳的所有芝麻小事都翻了出来，净都是掠那些是是非非来闲嚼。
我无话，只是笑笑不予评置。
莱母见我不说，又压低了声音问：“大侄子，你见过阿炳外边那相好的不？人家说她髋大臀翘胸肥脸蛋靓，是不是那么回事啊？”
阿莱是我单位同事阿炳的堂哥，也是我家相傍的好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所以每每有几口酒两块肉糊口，阿莱便是我桌上的常客。
我没有再敢放出水声，而是悄悄退出了厕所，连手电也没开就摸黑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我不胜感慨。看来这人还真是得注意言多必失的可怕性啊，如果今晚我被酒精压倒了神经，嘴无遮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此时在另一处，有人应该又悄悄把我记在那黑名单上了吧。
阿莱见我还是不置一语，自己吆喝起来。
我没话，只是好言劝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