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电影院:亲爱的枕边人(上)

2020-05-21 20:03:50

婚姻

这是两人结婚以来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吵架。也是许春天第一次领教了张赫超乎常人的口才。她甚至没有机会跟张赫倾诉一下自己这三年半,所承受的艰难。

“哎呀,那就是你之前又瞎吃什么了,赶紧再去趟洗手间。别跟我墨迹了,没看见我正忙着呢吗?”此时张赫的确跟主宾相谈甚欢,不好就此结束。

可命运偏偏捉弄了她。回娘家的当晚,父亲的病复发了。情急之下,是母亲亲自给张赫打的电话。出乎许春天意料的,丈夫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还嘱咐盈盈的爷爷奶奶去外婆家接了孩子。

“张赫,你给我……”没等许春天的这个“滚”字出口,男人的手机响了。

“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可今天我是结婚,不是跳火坑。当事人还美滋滋的呢,你呀,杞人忧天的劲儿又上来了。”

“孩子的事儿,就算雇别人,也得有自己家人看着。要不,也不放心啊。”

许春天是被同学和另一个女宾搀扶着上的张赫的车。坐在驾驶位上的张赫一边嘴上抱歉自己妻子扫了大家的兴,一边认真嘱咐对方一定陪刘总把歌唱好,所有花费最后都找他来报销。

后来她想到,张赫那么忙,未必会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刹那间,许春天释然了。

良久,春天说:“麻烦你了。”

“要……要生二胎?”

许春天为这事儿也不知劝了张赫多少次。最后只好搬出盈盈班主任的话——如果补课让孩子厌恶学习,逃避学习,那还不如不补。

许春天一上车就问:“事情解决了?”

许春天为这事儿半宿没睡好,第二天回了娘家就跟自己妈妈哭,哭得妈妈心都碎了。因为问不清缘由,春天妈第一次拿出了做丈母娘的架子,给张赫打了个电话。

婚姻电影院:亲爱的枕边人(上)

偶尔春天跟张赫通话的时候,女儿会在旁边抢话,可真要把电话给她,盈盈又不肯多说一句,扭过脸去。

许春天说完这些话,气息都不稳了。她还是没忍住,还是动气了。

“不辞职也行。我对你的能力有信心,你一个大学老师,管理两个孩子没问题!”张赫说着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没等春天回话,张赫就说:“你们快去吧,那边刘总都招手了。”

跟上次父亲生病时毫无二致,张赫跟着张罗忙活,掏钱时如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犹疑。

说了挺长一大段,不过是希望女婿对自己女儿和外孙女好一点儿,他常年出差,这娘俩自己在家都挺不容易的。张赫这次没说什么,一口一个“是的、好的”应承了。

春天的父亲是在第二天凌晨四点走的,十几万的手术费依旧没能挽留住他几欲耗尽的生命。父亲入殓的时候,母亲淡淡地说:“这四年,他瘫在床上,活得都不像个人。如今,也算是解脱了。”

“没什么‘可是’的。当时在医院,张赫转身去为我爸交手术费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他了。放心,”许春天停下,轻轻抚了一下白萍萍的手背,才说,“我会幸福的。”

“不放心?”张赫笑笑,“不放心?你就辞职自己带。”

张赫没想到许春天会反驳,愣了一下,然后就怒了:“许春天,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怪我喽?”

许春天婚后第八个月,两人的女儿出生了。许春天还记得张赫兴奋地给这个小生命起名字的样子。他说,就叫鑫盈,鑫是金山,盈是赢。

于是,她在坐下时,不受控地整个人滑到酒桌底下。

去机场接张赫回家的路上,盈盈抚着车窗娇声念着:“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不知怎么,许春天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许春天把这话跟盈盈也说了。可盈盈年纪小,理解不了大人有时也会拿自己孩子撒气,不是真心怨怼。她在老师布置的作文里写:爸爸从来都不喜欢我。

这一帧画面是许春天记忆里她跟张赫最温暖的瞬间。她甚至认为,自己是在那一刹才真正爱上张赫的。同样也是因为有了这一帧画面的存在,让这段婚姻又延续了六年。

公公则说打针药性小,急火火地大就想半夜带着孩子上医院打退烧针。眼瞅着孩子烧得小脸通红,可三人意见不一,已经吵成一团!许春天只能给张赫打电话,让他拿个主意。

“对呀,生二胎!咱俩感情好,又有条件,再生个儿子也养得起。”

许春天倒是镇定,她捡起眉刷还给化妆师,笑着回应:

许春天懒得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只偷偷摸摸给孩子买了个电子画板让她画着玩儿。而且事实挺打脸的,盈盈在幼儿园开发了一年半的智力,上小学数学成绩不过就是平平。

“哟哟,这话能自己说?来,让春天说说张赫怎么真金白银对你的?我这真是取经取到西天了,今天不但认识了在座的各位好朋友,谈了笔好买卖,还能学到夫妻相处之道,值啊!”

过了很久之后,许春天回想这一段,才参透了其中玄机——这段时间张赫刚好在家带薪休假,没有了工作的压力和打扰,他还是能把精力分给妻女,分给这个家的。

“……”许春天沉默。她不想吵,因为她没力吵。

张赫笑嘻嘻地回答:“我张赫出马,岂有不成的事儿?我说服了那个撤资的人。一切照旧,新公司下周开张。”

许春天拿给张赫看,想着丈夫看了或许会有些愧疚,能在女儿面前说点儿软话,化解了。哪成想,张赫根本就不看那本子,还幽幽地说:

“张鑫盈一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再说,生出来一个粉团儿,像个小宠物,她一看就喜欢了。”

“想人多还不容易?”张赫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两家的父母也都快七十了,最近还总往医院跑。我怕到时候……两个孩子,真忙不过来啊。”

第一个声音,是个年轻的男声:“患者许春天,女,年龄34岁,症状是突然性的剧烈腹痛,我怀疑是阑尾炎。”

“我哪有什么可说的,刘总,您别为难我了。”许春天额头上开始出现细细密密的汗珠,遮遮掩掩地跟丈夫使眼色,右手还轻轻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角。

回到家,跟张赫提了一嘴,想让盈盈学学画画。张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质问她:“习都没学好,学什么画画?许春天,你有那瞎折腾孩子的时间,不如让张鑫盈多做两道题!”

记得盈盈四个月的时候第一次发烧。许春天打听了自己认识的一个儿科大夫后,说可以给孩子用药退烧。婆婆千拦万阻,说用了药怕影响孩子的脑子,应该擦酒精物理降温。

为了这事,许春天没少跟张赫赔不是。她还特意去咨询了教育专家。专家倒是没把这事当个事,给出的药方是让爸爸多陪陪孩子,自然就好了。许春天没敢把这话告诉张赫,这时他刚好辞了职,想自己创业,哪有时间陪孩子啊?

看到父母为自己的事情吵成一团。盈盈心里有愧,从自己包里掏出仨颜色鲜艳的紫菜包饭,举起其中一个送到父亲嘴边说:“今天上午结业式,老师让我们做的。爸爸,你辛苦了。尝尝好吃不?”

“完整不完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的名牌大学学历给了我一份好工作,这好工作挣的钱当初救了某人父亲的命!”事关孩子未来,张赫岂能示弱!

许春天突然就冷哼了一声,一脸戏谑地问:“既然多花点儿钱就能解决,又何必是我?”

“怎么样?喜欢吧,春天。”张赫一脸期待地问,“只要你给我再生个大胖儿子,我就奖励你这套大房子!”

“你真是放着好日子不想过啊,许春天。我,张赫,一天天在外面忙,挣钱给你们全家花。你,你妈,你女儿,想要什么我没满足?啊?我现在想要个二胎,很过分吗?”

看到妻子的表情,张赫似乎得了什么难题的最佳解答,立即笑了:“要不然,你又怎会跟我说这一声‘麻烦’?”

一转眼,盈盈上学了。张赫买了学区房,孩子顺利入学。虽然两父女的关系依旧淡淡的,没什么进展;张赫每次出差带回来的礼物依旧从未得过女儿的欢心,都被放在整理箱里落灰;但长大了的盈盈会问父亲的归期了。

“哦,那……”

听到以上种种,原本疼得死去活来的女人瞬间就失去了其他的感官知觉,只剩背脊一阵阵的刺骨寒凉……

“她说有吃长效避孕药。”

张赫摸了个空,脸上一紧,不过他瞬间就自己找了台阶下,指着鞋说:“哎,这鞋你买了啊。真好看,限量版的就是不一样。”

张赫听罢,冷笑道:“说你头发长,见识短果然是真的。你又没找人家班主任补课,人家还不哄着你,说你爱听的!到最后,张鑫盈上不了名牌大学她一个小老师能负责?!”

“春天,刘总要你喝,你可不能不给面子啊?”张赫完全漠视了妻子的哀求,起身取了远处的酒瓶,给她满上。同时,他也使了个眼色——应该是埋怨许春天不懂人情世故吧。

话音一落,还想给妻子来个摸头杀,让许春天借着低头穿鞋的当儿,躲过去了。

我一回家,就给我甩脸子,买什么礼物给她都换不回来个笑脸!别人家的女儿是爸爸小情人,你养的女儿就是我的仇人!”

“不是,这次……不一样。”许春天身体一直挺好,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挺着。今天是真觉得有些不一样了,才会这么说。

公婆二人见到这种情况,真的不闹了,默默拿了药给孩子喂上。那一宿,许春天一眼未合,给盈盈量了无数次体温。终于,在天快亮了的时候,孩子退烧了。

张赫转身走出病房外的时候,许春天长出了一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五分钟后张赫发来一条信息:我有笔生意要去趟上海,下个月六号左右回来。

如此,磕磕绊绊的一年级过去了。盈盈学习成绩很一般。老师给的评语写了个绘画方面有天赋。这话许春天不是第一次听。盈盈上幼儿园的时候,独立完成的绘画作品常常被贴在外面展览。

这种衣服,贵的很,穿起来还必须小心,一点点水渍溅上,立时便见不得人了。许春天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些,她也不觉得奇怪,继续认认真真想着衣服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忽略张赫忿忿不平的话语。

“许春天,你什么意思?”张赫终于意识到妻子的反常了,他的脸色立时变得很难看。

“别呀,说好给你的。我要是喝了,你妈又该给我上课了。”张赫边说边给自己倒了第二碗,又一饮而尽。

从售楼处出来,两人在车上大吵了一架。

可许春天突然就想起句唐诗“高城满夕阳,何事欲沾裳”,觉得此时此刻特别应景。她笑笑,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安顿好许春天之后,女同学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到医院检查完,一定给我来个微信啊。”

“我不想辞职。”许春天不能自制地说出来。

可接通了电话,刚说明原委,张赫一句就把许春天给怼哭了:“你有病吧,许春天。还问我?我这远在天边的,能管得了这事儿?你赶紧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

一听这话,张赫的倔劲儿上来。脸上虽还是笑脸,但手上的力道早就变了,竟有些要“抢”的意思。

张赫立时恼了,厉声说:“我张赫是为了省点儿钱让女儿受委屈的人吗?”

“你别来烦我了,好不好?人家陈阳媳妇儿看见老公为钱发愁,能联络娘家亲戚给筹钱。你说你那个娘家……行了行了,这孩子我不管了,你们娘俩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是啊,涨奶,熬夜,哄孩子,做辅食算什么?给孩子做早教,接送幼儿园,跟老师沟通种种事宜算什么?与公婆的生活习惯和育儿理念不一样,平日的摩擦又算什么?产后上班,娘家、自家,单位三处不停地跑,承担里里外外所有的压力又算什么?

“你跟谁生我不管,反正我不生!”许春天说着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总不在家,我和盈盈就两个人,要那么大房子干什么?”前面的事儿,在许春天心里还是没能完全过去。

许春天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听见婆婆在客厅给自己儿子打电话:“嗯……怕不是得了什么产后抑郁症吧?哦,行行行,你忙你忙,妈不烦你。你好好吃饭,哎哎……这孩子,话不说完就挂电话。唉……”

“喝酒?”许春天迟疑了,若在平时这点儿酒,她喝也就喝了,可今天……她转头看向张赫,眼神几乎是哀求了。

第二天,他就给盈盈换了一个周边最贵的幼儿园。新幼儿园注重智力开发,一天天练珠算,记闪点卡,拧魔方……画画的事儿就这么被放下了。

从那之后,盈盈就开始疏远张赫了。后来,张赫又自作主张地给孩子选了一家当地最贵的培训机构,一对一授课,语数英全开。搞的一个二年级小女孩比高考的孩子都忙。许春天问他想干什么?张赫说,他就不信不能用钱堆出一个第一名来!

“是啊,跟你最好的几个哥们儿都生二胎了,人家陈阳媳妇都怀了三胎了,你能不跟上这个潮流吗?况且……如今这年头,炫车,炫房,炫旅行都过时了,真正有实力的,人家都炫娃啊。”

因为她的滑稽举动,全员都笑得乐不可支。她同学赶紧掀开桌布,要拉许春天起来。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女同学立即收敛了笑容。只见许春天蜷成一团,脸色煞白,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声,疼……疼……

你,我就请个护工,你也别指望我能来伺候你。哎,你说你,真是钱给你多了,烧着你了。练什么瑜伽呀,阑尾炎!

“什么?”听到张赫的话,许春天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头脑已经有点儿不清楚了。

但张赫为了这事有三天没给许春天好脸子。后来许春天也不高兴了,就对着张赫嚷嚷:“孩子认生,还不是因为你太久没回来了!你一天天阴阳怪气地对我是什么意思?”

唉,反正大房子还没边儿呢,何必自苦?是夜,许春天劝劝自己就睡了。

第二个声音,是沉稳的女声:“阑尾炎?我看这状况怎么感觉像是宫外孕呢?患者有避孕吗?”

“……”许春天仍旧没动面前的汤碗。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很难相信自己已经跟他共同生活了十年。

因为挺突兀的,还被家里人揶揄了两句,什么从国外回来的人就是时髦之类的话。他都嬉皮笑脸地应付过去了。

“春天你真是命好啊。老公死命在外面赚钱给你花,又不常常在家需要你伺候,还有公公婆婆帮着带孩子。这就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日子啊!”

一开始腹痛,她也没太在意,借口补妆跑了两趟洗手间,发现什么问题没解决,反而更痛了。回到座位,她小声跟丈夫说:“我肚子痛。”

“我会幸福的。”动完了手术,仍昏昏沉沉的许春天在心中默默重复十年前,自己天真的许诺。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她怕光,她怕张赫此刻就在身边,她最害怕的还是丈夫排山倒海的说辞。

张赫为这事儿,相当得意,说:“贵有贵的好处,新幼儿园教的都是有用的。开发了智力,学习成绩才能好。这是为日后上小学做准备。”

第三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出现了:“主任,等等!患者丈夫刚刚坦白了,说他为了生二胎偷偷换了患者吃的避孕药。”

彼时,房间里不过三个人,闺蜜的话把女化妆师手里的眉刷都惊掉了。

许春天仰躺在后座上,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用劲儿越狠似乎越能止住些疼。泪水混着汗水顺着脸,流进衣领里,白色真丝裙衫上立即就有了晕开的,不会轻易消失的痕迹。

“可孩子在发烧啊!”许春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你,”被人戳穿的张赫抓狂了,口不择言,“我想要二胎,那是因为你一胎没给我生好!看看你给我生了个什么孩子?跟我一点儿都不亲,说一句,顶一句。

“可是……”白萍萍还想争辩。

其实许春天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两个小时,还在一个小型宴会上跟三五陌生人谈笑风生。事关她丈夫张赫一笔非常重要的订单,而且主宾是她初中同学第二任丈夫的朋友,许春天不得不出席。

“嗯,挺好。”许春天淡淡地说。

“哼。”白萍萍冷冷的,“你自己开心就好。”

“不想说?”刘总笑了,顺手举起一杯酒,“不说,可要罚酒的哦。”

二年级结束,盈盈由原来的第二十五名升到第十二名。全班四十五人,也算是第一梯队的。许春天娘俩本来挺高兴的。可张赫听到名次,竟气得大闹了培训机构!又立即开始咨询,想换个更贵的。

“许春天,我真是指望不了你啊。就这一次用你成个事儿,你还偏偏在酒桌上出丑。你说你早上练什么瑜伽,瞎蹦跶个什么劲儿啊。这回知道疼了吧,阑尾炎!去了医院,这还不得动手术啊。

许春天跟老师沟通的时候,对方的话里隐隐约约地表露了,盈盈在智力方面并没有什么优势。家长会时,许春天看着上台表演各种乐器的同班孩子,举着书画作品或运动会上得来的奖状向众人展示的同班孩子,还有绘声绘色朗诵诗篇的同班孩子,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你那么聪明,听不懂吗?”

那天晚上的接风宴,张家请了些家里关系近的亲戚。张赫倒是知趣,再也不打算硬抱女儿,任由许春天自己一个人照顾盈盈。他带了个帽子来遮掩女儿给他抓破的额头。

许春天听到张赫挂电话的“咔嗒”一声,她崩溃了。疯了一样在屋子里嚎叫:“啊——啊——啊——”

张赫想都没想就说:“这时候,你矫情什么?又不是没来过大姨妈?”

“可……可是,我怕盈盈不同意。”

醒过来的第三天,张赫出现在许春天的病房里。

今天这刘总还不知你那个同学能不能陪好,少花点钱我就不想了,想又有什么用?谁叫你关键时刻掉链子。许春天,你练什么瑜伽啊……”

小女孩儿被气到,眼泪含在眼圈里,死死瞪着自己的父亲。两秒之后,她终于放弃,转身回自己房间,狠狠关上房门。

“他们帮不了。我就花钱雇人,雇最贵的,最好的!”

今天临出门的时候,张赫笑嘻嘻地夸了许春天好多话,最后一句说:“嘿嘿,我也有用到你许春天的时候,这十年真是没白养你啊。”

许春天淡淡地笑,从不接下茬儿。张赫则得意地“哈哈哈”,还时不时用眼睛瞟一瞟自己老婆。

许春天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以为张赫是想把他爸他妈接过来住,就沉默了。孩子一上小学,公公婆婆还挺知趣儿,立时搬进了张赫给他们买的新房。老两口一辈子没住过新房,自是心里欢喜。许春天也觉得丈夫做的很好。如今他又想把这二人接回来……

春天一脸的怔忡,不知他这话是几个意思。

“宫外孕应该是因为没能避孕吧。”许春天实在听不下去丈夫诋毁白萍萍,直直地回怼了一句。

许春天能自己劝自己,却劝不了盈盈。但她也是心宽的人,觉得父女连心,过一段时间,孩子也就忘了。

“你少拿重男轻女的帽子压我!我就是想要个孩子,男孩儿女孩儿我不在乎。主要我张赫养得起。”

张赫的这些话连同他偷换避孕药的事儿像个电影片段似的一直一直在许春天的脑子里重复播放。她知道自己被打了麻药,知道自己正在动一个手术,却不知道如果下一秒清醒了,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丈夫。

听到妻子的回答,张赫厉声重复了刚刚的话:“许春天,你什么意思!?”

听到这种话,许春天总是淡淡地附和几句就过去了。她知道自己应该知足的,可就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跟张赫打电话的时候,他偶尔会说春天“矫情”。对,就是这两个字“矫情”。或许,一个有夫有女,吃穿不愁的女人的确不应该“矫情”吧。

“张鑫盈”几个字笔画多,还难写,偶尔老师会帮忙写上去。有一次,是个新来的老师,随手把“盈”写成了“莹”。恰好那天张赫去接孩子,他竟为这事儿把人家小老师给数落哭了。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

许春天看出丈夫这一系列行为着实失常,又过了两日才温婉地问出了缘由。原来是新组建的公司有个投资人突然撤了资,资金链顿时断了,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如今却要功亏一篑。张赫怎能不急得哇哇大叫?

记得婚礼当天早上化妆的时候,白萍萍曾幽幽地说:“春天,就为了张赫拿出来的二十万,你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花钱我不在乎,可你得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早就说要花点钱,找个家政。你偏说我常年出差,家里就你们娘俩,有个外人不安全,也用不着。这回好了,一团乱。

张赫见妻子没有回答,便迅速将沉默当成了默认。双眼一瞪,恨恨地说:“你说你,乱吃什么药?还弄出了个了个宫外孕。是药三分毒,你知不知道?这回好了,把自己弄医院里来了。

张赫隔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不想跟我过了吗?”

“这就是你能做的?”许春天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你想要二胎?”许春天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嘲讽。

果然,盈盈不肯让爸爸抱。若立时回家,许春天再劝解两句,缓和一下情绪,也大概能行。可偏偏同行的一个年轻男同事说了一嘴:“哟,这孩子认生。可都说女儿是爸爸小情人儿,应该让抱啊。”

还有张鑫盈谁管?我可管不了她,我公司还一大摊子事呢!她爷她奶啥也不懂,功课辅导不了,来了也够呛!得得得,你到了医院就给你妈打电话吧,让她来!这回她可高兴了,能来指手画脚了。

听到这话,许春天瞬间就红了自己的眼眶。

当晚开着车来接许春天母女,脸上还喜笑盈盈的。一进门,就拿出三样儿挺贵重的礼物,给祖孙三人奉上。春天妈看女婿相当有诚意,便不再多说,使了眼色让春天和盈盈这就跟着回去。

“我?我这不努力工作,努力赚钱,雇保姆,买大房子了吗?你还想我干什么?”张赫突然就“扑哧”一声乐了,眯着眼睛说,“你放心,我从今天晚上就开始努力造人哈!”

“啊,这还不够吗?”张赫目视前方,根本没有感受到妻子的情绪,“哎呀,春天你别担心了。有任何困难,多花点儿钱总能解决的。”

许春天大概知道张赫这人吃软不吃硬,只想着日后慢慢磨,兴许能松口。另一方面,她也有些许认同张赫的观点。毕竟,许春天和张赫两人都是寒门,不过是靠着考试改变了命运。她也怕,怕自己一时失策,误了盈盈的终身。

可父亲一病,许春天和妈妈轻易就散尽了微薄的家财,孤立无援。若不是那一日张赫出了手,彼时的危急关头,怕不是她许春天就没了爹。

外派其间,张赫原本一年能回家一次。可为了能尽快完成任务,他毫不犹疑地舍弃了最近一次的回国休假。如此一来,机场这一见距上次父女见面已经足足间隔了两年。别说盈盈,就连许春天看见远远走过来的张赫都异常陌生。

这一刻,许春天看到了影帝级别的情绪控制——张赫在接通电话的同时,瞬间变回了商业精英和绝顶绅士,他声音里带着笑说:“孙行长,我的亲姐姐啊,又给弟弟带什么好消息了?”

春天受不了自己的父亲就这么离她而去,她还等着他重新拿起笔,给家里写副红底金字的春联……可是一切就这么戛然而止,再也不会有,不会有下文了。

她难过了很长时间,不能走出来。所以办葬礼,买墓地,下葬的事都落在了张赫身上。张赫把一切办的中规中矩,用钱上更是不在话下。盈盈的姥姥对这个女婿也甚是满意,觉得自己家闺女并没有所托非人。

这一次,他会说什么呢?唉,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许春天的丈夫永远是对的。

许春天轻松出口这句话时候根本没想到,不久之后的宴会上,让他丈夫也说出同样的话会那么艰难。

张赫阴阳怪气的第四天,许春天抱着孩子回了娘家。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吵架,二十八岁的许春天还不想输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或许,在张赫眼里她这也不算是什么艰难。有张赫父母的帮忙,她带个孩子又算什么?况且还是个女孩儿,连淘气这一属性都没有。

许春天也没见过这架势,不知该如何处理,孩子瞬间脱手,机场里顿时响起一个小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张赫回应:“学习好就是考第一!你爸爸我从小就在班级里考第一!”

主宾已经喝到位,原本拿腔作调的样子都没了,面泛酒色,貌似非要跟群众打成一片。

许春天只好亲自去道歉,对方也接受了。可爷爷,奶奶生怕人家小老师心思狭隘,日后慢待了盈盈,就跟张赫说要换个幼儿园。许春天真心觉得大可不必,就说了一句“这幼儿园的价格性价比挺高的”。

看到她如此模样,禁不住把自己肩膀往春天的方向挨了一点点。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举动,妻子便顺势把头放在他肩上,似乎这世上仅有这么一个男子值得她依偎,值得她眷恋。

张、鑫、盈。罢了,阳春白雪终会化……烟火气重些就重些吧。

许春天这回没话可说了。结婚若许年,她不愿意吵的原因就是这个。张赫知道她的软肋,虽然很少提及,但在关键时刻这事就是他的杀手锏!

“开始了。”女人在心里对自己说。心底的寒凉开始泛滥……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那寒凉就会扩散全身,直至没顶。

其实鞋不是当初张赫怂恿她买的那双奢侈品,而是另一个国内牌子,跟那双颜色一样,样式有些许不同的鞋子。价格少了两个零不说,关键穿着比限量版舒服多了。

许是为了这名字的意头好,张赫从来都连名带姓地叫自己的女儿。许春天不一样,她念着“盈盈一水间”的诗,只叫个“盈盈”作为小名。起初自觉文雅得很,略略替女儿化解了些俗气。

“许春天,你是不是最近又背着我吃什么减肥药了?”张赫突然话锋一转,表情严肃了些许。

于是,在众人起哄的声中,许春天起身喝掉了那杯酒。

许春天没有回复。她默默按熄了手机屏幕,把自己的头歪在枕头上,往窗外看。这时刚好夕阳西下,漫天的火烧云,整个天空煞是好看。

“他不是只是对我这样,而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许春天默默地想,不知为何略略有些心安。后来她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湿了半个枕头。

受了震动的许春天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只感觉双眼发涩,背脊发凉……隔了一会儿,才低声问:“如果……要生二胎,你呢?你能做什么?”

把父亲送进手术室之后,许春天整个人近乎虚脱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这时,刚跟主刀大夫的领导沟通完的张赫走过来,轻轻在自己妻子身边坐下。

男人的声音愈来愈高,嘴一张一合,露出里面血红的舌头。

“就是字面的意思。”许春天平静地说。脑海里却浮现起种种往事……那么多的辛苦和孤独,那么多的不足为外人道。如今一切重来,又翻一倍!张赫疯了吗?多花点儿钱就能解决?

“怎么,你家姑娘就非上名牌大学啊?上不了名牌大学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人生吗?”许春天真的生气了。

“孩子发烧我能治啊?”张赫的声音比刚刚大了许多,“是吃药、打针,还是上医院,不用跟我请示!我这边儿忙得一脑门子官司,好几百万的订单拿不下,我工作都得没!到时候,这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吗?行了,你少跟我这儿添乱!”

许春天一愣,她万没想到张赫想要的是这个,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两个人去看房子的时候,售楼的女经理是熟人介绍的,知道些张许二人的底细,一直艳羡地说:“张太太真是嫁得太好了。”

“哪有腻歪?我对咱家春天可不玩什么浪漫,都是真金白银。男人嘛,亏待自己可以,绝不能亏待妻儿老小。”张赫一脸的义正辞严。

他说,这个女儿一出生就给他带来了从业以来最大的一笔订单,太旺他了。起这个名,就是等着小丫头给他赢回一座金山来!

闹了一溜十三招,什么也没改变,盈盈照旧跑补课班,只是由一对一变成了十几人的小班教学。不过,这次盈盈在补课班遇上了个特别有缘的女孩儿,两人一拍即合,成了小闺蜜。女孩儿妈妈也是高知,性格随和。于是,四人常常一起出去玩儿。盈盈的小脸儿上总算有了笑容。

“胡闹!”沉稳的女声明显不再沉稳,“他怎么不瞒到底呢?再多瞒一会儿,他媳妇儿命就没了!”

盈盈挺气愤地问爸爸:“什么叫学习好?”

“你们两口子说什么悄悄话呢,结婚这也有十年了吧,还这么腻歪。”许春天的女同学不明就里,调侃两人。

喝完了,他稍稍歇了一会儿,继续说:“别说,你妈今天的汤还真不错。”

你听白萍萍的吃什么减肥药……她说什么你信什么……她是什么明白人?三十五六了,也不结婚,天天宣扬大女子主义……别人都说她是个……”

哪成想,刚出了月子,张赫就被公司派到国外开疆拓野,一去三年半,待到他真正被调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能背很多古诗了。

许春天不愿见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此这般,转过身,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慰:

“张赫拿出来的不是二十万,那是他上班以来全部的积蓄。我爸做手术的时候,他跟我不过见了三面,连手都没拉过……所以,萍萍你真的不用担心,也不用怀疑。张赫是爱我的。”

春天父亲的丧葬事情一结束,张赫上班了,连带着他加了薪,也升了职。但升职同样意味着他会频繁的出差。短的十天半个月,长的或许有半年。许春天有个关系不错的同事不止一次对她说:

四年前,张赫就因为这女子一双含泪的大眼睛动了情肠。只觉得,就算是上九天,下五洋,粉身碎骨也不能再让她掉一滴泪。如今,昨日重现,他更是心都要化了。

张赫给许春天和自己都倒了一碗汤,他话音刚落,就抬手把自己碗里的喝干了。

听到张赫夸张的语气,许春天真想说出实情的,但她控制了一下自己。起身站好,对着自己的丈夫说:“咱们走吧。”

张赫正在气头上,一听说是老师让做的,立时嫌恶地狠狠推开,并嚷嚷着:“一天天的,就会弄这花架子,有什么用?你要是真觉得我辛苦,就考个第一来感谢我!”说完摔门出去。

“什么挺好?是特好,大好!”张赫从没这么兴奋过,“等公司赚了钱,我给你们换个大房子!”

“我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养个孩子,让我在同事面前丢脸,在亲戚面前丢脸,还想让我谢谢你啊?我长时间不回家,在外面出差是为了谁?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你都跟张鑫盈说过吗?你要是说了,要是真把我的辛苦劳累当回事,她能那么对我?”

“好好好。”张赫说着把车停下来,转过头就跟妻子嚷嚷,“许春天,你这是好日子不想过了!逼着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是不是?”

“盈盈过不来啊。你妈说的,这要期末考试了,老师留的作业都是重点,得好好写。反正你再有几天就出院了。哎,请的护工还勤快吧?给,你妈非让我带过来的汤。说什么自家熬的才补。”

连忙伸手去拭那眼角晶莹硕大的泪珠,嘴上急切切地说:“春天,你可别哭啊。一切有我呢。”哪成想,他话音一落,妻子哭得更厉害了。糙汉子也顾不得许多了,倾身把妻子护在怀里,柔声劝慰。

许春天正庆幸着一切好转的时候,张赫买大房子的计划也提到了议事日程上。

“春天,你那个工作有什么可干的。升又升不上去,挣的钱还不够张鑫盈一个月的补课费,还天天受着领导的气。谁是你,谁不想回家当少奶奶?”

许春天大学毕业,留校做了行政工作,虽说升职的机会少,钱也不多。但旱涝保收,有社会地位,也有小小的成就感。这份工作给了她优越的社会属性,并不像张赫说的那么不堪。

“爱喝,剩下的你带走吧,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许春天终于开口了。

其实,文科出身的许春天着实不太喜欢这名字。但看着张赫一脸的兴奋,以及他对女儿爱不释手的样子,也就默许了。以往过年自家的春联都是父亲亲手写的,从没有过钱财、富贵的字样,都是梅兰竹菊,励志情怀……清高得连个来往的亲戚朋友都没有。

相关阅读
仅靠一纸协议维系的婚姻 野外调教文_我想告诉你的事

越是重视,就越不知所措。想把仅剩的几个小时变得有意义一些,除了才说过的“最后一件”,在这之前,还有很多很多想和黑子一起的事。所以,现在的我却是不懂该如何是好了。

婆婆妈妈女婿之婚礼:自古有女不远嫁

自古以来,远嫁都不是女人的首选,只有在万般无奈下,父母才会同意女儿远嫁。

人到中年不得已

看着两个可爱的儿子,胡大强把对妻子的不满压在了心底。

和50岁女人做经历真爽,婚姻这个围城里有人幸福有人忧—

清晨。看着钱小米熟睡的脸,飞坦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钱小米颈间的项链。当初被她抢走项链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从容安静的重新握在手中,而且还有很意外的收获呢。

原生家庭:我的妈妈出轨了

出轨可以被原谅吗?当然不可以。但是如果这个出轨的人是你的妈妈,你应该怎么做?

离开你,是我最正确的决定

是的,就等李建把盖子打开,她就会炸他一个头破血流,同归于尽!

在背叛中救赎的丈夫

他失了魂似的走到客厅时,却看见一张早已经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要爆炸的女人

冷暴力,让一个被逼疯的女人,身体里有股气乱串,像是快要爆炸的气球。

临界婚姻王小理床戏,啪啪写的很细小说章节_泉奈日记

章八:成长中的那些事(二)斑哥13年9月1日研究了一个月的针灸,进展一般,穴位图好办,老样子复制一下就搞定了,但是认穴再准,不能实际操作那就什么用都没有,说到底还是老问题,没

故事说与谁听

十年婚姻生活,心生倦怠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老张。

言情后花园©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