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安,浮生皆客(上)

2019-12-22 20:47:37

爱情

楔子“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三年。”

“嗯,我知道。”

“你会等我回来吗?”

“我们分手吧。”

“后天能去机场送送我吗?”

“抱歉,后天我有事。”

“哦,以后常联系。”

“再见。

①何念忘抱着专业课必修书,微低头,抿唇敛眼,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小道上。

淡黄的余晖笼在她身上,为她添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绒光,柔顺的黑发披在肩上,微风起时,几根发丝揉着软光袅绕起舞。

“我想看你长发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记忆中的声音温润清雅,至今不经意间的思起,也总能拨得她心上的那根弦荡荡悠悠。

这长发已留了三年了,自他走后,就再也没有剪过,有时候真不知是为他而留还是为自己留的,长长的发丝蓄满了三年来的思念。

“念念。”,一道清亮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不掩激动,是许年安。

许年安神采飞扬的跑到何念忘面前,正是年少得意之时,意气风发。

他着一身红黑相间运动服,额戴黑色发带,手臂环了个篮球,本就明烁的眼睛看到何念忘时就像寂寥的夜空中微芒的星子突然被点亮了,更加烁亮。

何念忘抬起头,从过往中拔出身来,缓缓平复,嘴角也平柔了。

看到许年安,何念忘才想起今天有物理学系的系内球赛。

“念念,去看我打球吗?”

许年安问得有点忐忑,他知道何念忘喜静,就像她人,淡然,随性,浓淡相宜,似不食人间烟火般清致脱俗,仿佛世间一切她都不会在乎。对于球场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肯定是避而远之的。可是他又有些期盼,他希望他在她心里是特别的。

刚和何念忘在一起时,许年安看她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做事不紧不慢,别人说她,她也不气不躁,总怕她憋出病,于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虽然每次何念忘都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可是于他而言,只为那一笑,他可腾四海寻星,翻九川追云。

何念忘想拒绝,眼睛对上许年安盛满期待的双眸,清澈明亮的触得她的心发痛,到口的拒绝变成了“嗯”。

许年安顿时激动得大力的将球拍给后面跟上来的队友。

“你们先去热热身,我送我媳妇儿回宿舍放放书。”

说完,一手夺过何念忘手中的书,一手拉着何念忘的手,眼里流光溢彩,仿若春日盛开的簇簇桃花,“走吧。”

“加油!”

“加油!”

“学长,加油!”

体育馆内爆着震耳欲聋的喊叫声,像翻滚的热浪,一浪未平一浪又起,一浪比一浪高,各不相让,观台上的人似即将上战场厮杀的战士,鼓舞势气,有的甚至还拉起了横幅,举着加油棒挥舞。

何念忘在离体育馆十米开外就感受到了馆内的气势滔天,眉头微微皱了。

进馆后,她拒绝了许年安替她安排的最佳观看位置,独自走到离球场最远,人也最少的角落坐下,戴上耳机,隔去一些喧嚣,才挑眼向球场上正热身的人看去。

就一个系篮球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看?

何念忘清眸轻转,往下扫了一番,似乎女生来得比较多,而且大多都是学妹。

“许年安学长,加油!”

嘶竭的女声犹如篮球场上被抛出的三分球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嘭”的砸入了耳朵。

何念忘微微侧头,寻着声音的方向,想看看是谁喊的,结果又听到了一群为许年安加油的女声。

她眯了眯眼,许年安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何念忘是看不懂球的,而且她的位置又偏又远,不带眼镜,看得也不太清楚,只能楞楞的坐在台上,目光紧跟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有点懊悔自己的心软。

自己本就不适合这样的环境,尤其是与众人喧嚣对比,更显孤静。

想到这,一股落寞感油然而生,她垂下了眼睑,并不是她不愿去交际,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从小到大,她就只有一个朋友———叶渐暮。

突然,许年安在投了个三分球后,往何念忘这边看了一眼,恰好何念忘抬起了眼,隔着漫漫人群,四目相对,他朝何念忘调皮的眨了眨眼。

就那一瞬间,时间定格,流动的空气凝止了,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盈盈相望,原本模糊的视线什么都看得特别真切,就像揭开了蒙住眼睛的纱布,一点一点的睁开眼,芒昧变得明晰。

而那为之一惊的心跳,却使何念忘慌了心神,连连别开头,从背后滑过来的头发恰好遮住了她微红的两颊和不知所措的惊羞。

待平静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何念忘从包里拿出了素描本和铅笔。虽然她学的专业是物理,但画画是她从小就开始学的,而且非常热爱,后来如果不是因为叶渐暮,她可能就走上了艺术这条路,走遍天下,画遍百态。

她往场上看了一眼,也许是因为熟悉,即使有些许模糊,她也一眼就认出了许年安。

落笔在纸上,廖廖几画,就有了个人形。

何念忘嘴角勾起,用皮筋把长发扎起,又打开了音乐,在嘈杂的人声中,她就像是独有的存在,心如止水的细细描绘脑海中的人。

篮球场上,许年安全身绷紧,双眼紧盯不断变幻位置的篮球,似在旷荡的沃野上蓄势待发的猎豹,忽的脚下一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球、运球、扣篮,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纵横全场,沸腾声轰地而起。

何念忘停下笔,观赏着,一个翩然少年跃于纸上,一勾一画,一举一动,栩栩如生,惟妙惟俏——笑如清风朗月,眸如仲夜流萤。

再抬眼望向场上,比赛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了,刚要将画放入包内的手收了回来,将画折起来,留下最底边的空白,提笔写字。

哨声响动,比赛结束,两队握手致意。

一群女生拿着矿泉水蜂拥走下台,兴奋得像要去采蜜的蜂群。

许年安捞起放在椅子上的矿泉水拧开,灌了一大口,剩下的尽数往头上倒,甩了甩头发,水混着汗从额头流下,又拿起毛巾把脸和头发糙糙抹了一把。

“学长,这还有水呢。”

“学长,给。”

周边迅速围满了女生,争先恐后的递水。

许年安只是继续擦着汗,抿住嘴笑,没有明显的拒绝也没有接任何人的水。

一个女生踮起脚尖往前凑,想挨得近一点,好把水递到许年安眼前,被周围的一片推搡,重心不稳,直接环住了许年安的腰。

嘈杂声突然安静下来,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许年安只感觉腰身一紧,便停止了动作,低头一看,一个女生正抱着他的腰,笑容在脸上僵了僵,随即笑得更肆意,明晃晃的晃了所有的眼。

“不嫌臭吗?”

听似调侃,却暗藏疏离和不耐,把他与人的距离瞬间拉远。

女生红了脸,立即松开手,垂下头,眼睛盯着地板,不知所措,捏了捏手中的矿泉水,趁机递了出去。

许久,矿泉水都没有被接过。

女生羞愤,猛的抬头,才发现男生的目光落在了别处,根本就没注意过她,于是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他眼里的是一个女生。戴着白色耳机,手握铅笔,微俯下身,似乎在写字。及腰长发已被扎起,露出光洁的项颈,白皙秀颀,瓷白无暇。几缕稍短的头发垂落下来,顺着脸廓落入她手中的纸上,弯眉浅笑,清秀素雅。

拿着水的手指紧紧收缩,透出惨白,瓶身被挤得几乎变形了,才被默默收回。

什么东西让她笑得这么开心?

许年安唇角一撩,隔开人群,满目柔情的往台上走去。

何念忘的位置较为偏僻,现在篮球赛结束了,只剩她一个人坐在那。

众人往许年安走的方向一看,就看见了一个娇小的女生,再看到他脸上掩都掩不住的温情,一片唏嘘。

原来男神已经名草有主了呀。

“你在写什么呀?”

耳机的声音开得不是特别的大,突然闯入耳朵的声音吓得何念忘一个激灵,笔尖一歪,连忙把画握团丢入包中,站起来怒目瞪着许年安。

何念忘的眼睛其实很漂亮,但她总是低垂着眉眼,如明珠蒙尘,遮住了所有光彩。现在生气瞪人,向来波澜不掀的杏核小眼,鼓得圆滚滚的,嵌上两粒溜黒核仁,在光下剔透晶亮,为寡淡的脸添上了些许生气。

许年安不自在的咳了咳。

他们挨得很近,许年安身上的激情还未消沉,散发出腾腾热气,翻涌滚动的将何念忘包裹。呼吸时,滚烫的气息像燎燎而过的烈火喷薄在她脸上,搔挠着她的肌肤,炙热酥痒。

许年安的气息无孔不入的充斥在周身的空气,被抑得快喘不过气来,何念忘偏开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点点,余光暼到许年安的上身,瞳孔猝然紧缩,两颊惹上绯红。

红色球衣被汗水浸透了,黏贴在身上,几块排列整齐、凹凸硬实的腹肌若隐若现,随着呼吸的脉动,上下起伏,贲张有形。

再往上看,爽碎飞扬的黑发沉沉的压了下来,软软的趴在头上,汗珠从发尖续续滴下,有的沿着脸侧一路下滑,有的直接落在衣上。小麦色的脸尽是汗津,嘴巴微张,虚喘着气,幽邃的眼眸泛漫光泽,看着她时,带着点抱怨。

瞧见何念忘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脸粉扑扑的,许年安的眉毛立即得意扬扬的上挑,朝何念忘递了一个媚眼,“被我迷倒了吧。”

何念忘无语的睇了他一眼,撇开了头,不急不忙的从包里掏出毛巾和矿泉水。

许年安趁机凑前往包里瞄了瞄,想知道刚才被何念忘丢入包中的纸团是什么。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大脑袋疑惑的探着她的包,情急之下何念忘一把拥住了包,把毛巾和矿泉水扔到许年安怀中,蹙眉睨着他,“看什么呢?”

许年安接住何念忘扔过来的东西,挺直身板,半抹斜笑撩开,“这么紧张,是不是在做对不起我的事呀?。”

“不是。”

许年安的质问就像是锐箭,扣在绷紧的弦上,蓄势而发,却射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明明是很容易引人猜忌的问题,却被回答得很是轻巧,浅浅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偏偏当事人还一脸淡定。

许年安不由得有点失落,翘起的尾巴顺了下来,心里怅然却无奈。

他深知自己是拿何念忘没办法的。先动心的是他,要和她在一起的是他,紧紧抓着她不放手的是他,想和她偕手同老的也是他,从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了他在这场爱情角逐里是弱势的一方,而他也甘愿为她弯腰低头。

其实按他的标准,女朋友的性格应该是开朗活泼的,而何念忘性情淡薄、寡言少欢,明明一点边都挨不着,可一遇到她,所有原则都不复存在,她只要弯弯眉角,就足以击溃他的理智,沦陷万千。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许年安扶额叹笑,“你到底是不是来看我比赛的?”

“是呀。”何念忘坦荡的说,不然来干嘛。

“可你一点都不关心比赛。”许年安抵了抵嘴,委屈的嘟囔出一句话,说好来看他比赛的,背着他干别的事还不让他知道。

何念忘恍然大悟,“赢了?还是输了?”

一说起篮球,许年安的眼睛就熠熠生辉,暗弱的光下尤为闪耀,“那当然是赢了,小爷上场,所向披靡。”

相比许年安的激动,何念忘只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既没有很惊讶也没有很开心。

许年安撇撇嘴,不满的哼了哼,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开口说出的话竟像三岁的小孩讨糖吃,“你都不夸夸我。”

夸他?何念忘歪着头,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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