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说书人(2)

2017-10-13 23:49:03

长相思

“小翠是栾城最贵气的名儿,王员外的女儿就……”

“张小翠,”孤城板起脸打断我的辩驳,“在京城,只有丫鬟和很贫穷的人家里,才给姑娘起这样的名字。”

“可这里不是京城,”我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你已经不是京城人了,孤城,我没上过学堂,但我从没见过姓孤的人,你没有名字,没有家人,你别再摆着京城的谱了。”

用孤城的话,我作为一个村姑,并没有很深远的眼光,也没有沉厚的见识,和他那种三岁能认字,五岁会作诗的人完全不能够相提并论,我知道他看不起我。

孤城会生气是意料之中。

他甩着不同布料拼接起的袖子,扫掉了桌上一盘葵花籽和四根红薯干。

我伤及了他内心深处一种叫做自尊的东西,在很久以后我才能够明白,原来在他们这种人的世界里,自尊比性命都要贵重。

他鄙夷我的生活,我打破他的幻想。

孤城十一岁时向我提及,他是一个王爷。

他不止一次对我提起这个身份,这时我已经能够自己绣出一朵月季花来,尽管我的第一反应是——王爷是什么,能吃吗?但他对于这件事有着难以理解的热衷。

孤城觉得我不相信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从纠正我粗鄙的坐姿变成跟我一样盘膝而坐,他从嫌弃我不洗手就拿东西吃变成和我抢一只掉在地上的鸡腿。

“太傅最看好的皇位人选是太子,他在教授治国之道时也偏向他多一些,皇后也曾多次在父皇面前提及,要我多加学习辅佐的道理。”他总这样念念有词。

我一边啃着红薯干一边问:“你说的父皇,是我们朝廷的皇上吗?”

孤城第一次赞美我的智商:“你终于能听懂了。”

我说话的兴致刚上来,可孤城又陷入不可自拔的回忆里,不再同我讲话。

我的童年,没有像其他的姑娘一样下地耕种、学习织布这些生活技能。我的爹娘开始给我看一些书籍,而我到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能够在一尺的布上绣出十七只鸳鸯,能够用竹竿削成的笛子吹几首曲子。

我过十五岁生辰那天,孤城带我去我家里的菜园子拔草,他对我爹娘笑脸相迎,完全没有面对我时的趾气高扬。仅仅是拔了半个时辰,孤城就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菜园子里,险些压坏了我的小白菜。

日头挂得高高,极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孤城额头有一层薄汗,映衬他的脸颊白皙透明,就像话本中所描述的翩翩公子,我看得有些痴了。孤城抬起头对上我赤裸裸的目光,却说了句:“我是个王爷。”

我觉得我一定是鬼使神差了。

“我相信。”

此时的我,是颇有些才艺能够萌动春心的大姑娘了,此时的孤城,是英气勃发能够动用天桥上所有商贩的头目。在正午时分,他向我绽出一个稚嫩的笑。

3

我觉得我喜欢孤城。

我觉得孤城不会喜欢上别的姑娘。

我失策了。

栾城这种十分偏远的地方,在孤城十六岁那年,闯进了一顶四人抬的软轿,还有一个娇弱的富贵的姑娘。

轿夫是外地人,在最拥挤的清晨闯入了天桥,不到日落收摊,这条路连过人都是困难的,何况是这样一顶华丽的轿子。

轿夫们脾气不好,孤城的脾气更加不好,他使坏绊了一脚,那轿子就咯噔一下整个歪了。随之,是一双粉红绣鞋,落在地上。

穿绣鞋的姑娘轻巧地跳下轿来,正好踩上孤城从小用到大的瓷碗,孤城却为了抢救他的碗摔了一跤。然后,他的面前有一双细腻的,看上去就保养很得当的手,轻轻将他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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